本篇文章3574字,读完约9分钟
【编者按】
年10月31日,上海最大的水产市场铜川路市场正式关闭,2000多个商户搬迁到新的市场,上海地区水产领域的格局也随之发生改变。从旧市场搬到新市场,老一辈的水产人有些会选择继续开拓经营,也有些人借机退隐。对新一辈的年轻人来讲,这是一个开创自己事业的新机遇。他们或许没有赶上水产领域的鼎盛时期,如今有人已经打算离开,有人还要和老板从头做起,还有人已经准备好纵身一跃,在这场剧变中挤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年10月27日,上海铜川路水产市场,待售的蟹类。 本文图片均为澎湃见习记者 韦毅 图
乐天派的“小工”:“人生小目标,先挣一个亿”
年10月下旬,下午的铜川路水产市场有些冷清,由沥青铺成的地面,积满了污水和海鲜碎屑,散发出一阵阵异味。沿街的海鲜档口前,有多个身着夹克和牛仔裤、脚踩雨鞋的年轻人,他们都是每个档口的员工。这些青年坐在相对干净的地方聊天打牌,为晚上的营业高峰期养精蓄锐,22岁的阿魁也是其中之一。
从业不忙的时候,阿魁和同事大象躺在装货的板车上休息,两人用手机播放着beyond乐队的歌。
“想法的话,就是想做老板喽”,阿魁一边休息,一边讲着自己当初涉足水产领域时的理想。“做水产的,各个人的心愿都是打出自己的一片事业”,当他说到打算挣一个亿的时候,周围的年轻人都笑了。和这里的多个年轻人一样,已在此打了两年工的他,既没有挣够1个亿,也没有看到当上老板的希望。
档口售卖的鱼类。
阿魁是广东潮汕人,15岁时放弃了学业外出打工。他做过鱼缸修理工,也在深圳做过比亚迪汽车电池的生产工人,甚至还当了24天的厨师。对于厨师这个职业,他印象深刻:“炒菜太油、又出汗,受不了。”几经辗转,阿魁最终来到上海铜川路水产市场打拼,用他自己的话说,现在还处于当“小工”或“小弟”阶段。
阿魁帮一名来店里买海鲜的老主顾挑选鲍鱼。
水产市场的商户大多全天候营业,档口员工需要分时段上班。阿魁的从业时间是从中午12点到晚上12点,首要负责打包和运送海鲜,之后往往还要加一两个小时的班。他的班次包含了档口生意最繁忙的时段,但利益是不用昼夜颠倒。“小工”们在这里食宿全包,各个月最低也能领到三四千的工资。阿魁目前还没谈女朋友,生活压力不大,别人抱怨的工资太低,他却不担心:“开心就好,外面工资都差不多的,三四千已经够花了。”
阿魁的同事用胶带固定箱子,箱子里装着批发的海产品,这项从业一般从下午4点开始。
阿魁有时也感叹,和五六年前比,水产领域越来越不好干了。有人形容以前做水产海鲜时“钱可以自己飘过来”,拿货送货的车子最长堵到真北路;而如今入这行的人越来越多、竞争更大,酒店的诉求却越来越小。这已成为领域内的共识。前不久,阿魁所在水产企业于北京开设的档口,就因经营状况不佳而被迫关闭。“小时候家里穷,经常打架,十几岁就被家里人送出来做水产,吃了一些苦头才知道赚钱难”,23岁的阿程是阿魁的同事,他并不是乐天派,想回老家,可又怕家里人觉得他没出息。
晚间的铜川路水产市场,阿魁和同事骑着三轮车把货物运到停车场。在这里,客户会把海鲜装车运往江苏、安徽、浙江等地。
10月31日之后,铜川路水产市场将全面关闭,阿魁所在的档口也会搬到江杨北路。这场搬迁足以影响上海水产领域的格局,但对阿魁这样的年轻人来讲,似乎并没有多少影响:“我只是个打工的,跟着老板走。”在新的市场,老板会重新给他们找地方租房。
夜晚,是铜川路水产市场最热闹的时候。
2009年,86年的李涛来到铜川路,在做了2年小工之后,他觉得从业不合适而回了老家。在老家待了一阵后,他又回到这里重操旧业:“这里需要人,我又需要钱,就回来了。”中间由于老婆在老家生孩子,他又回去了一次,断断续续干到现在。他始终相信,只要够勤快,到哪里都可以挣到钱。李涛对水产市场并未抱有太多的想法,他准备等孩子上了学,自己也存了一点钱就回家,自己开个小店做面点生意。
李涛(上)和同事小林在一辆大货车上搬运货物,运送水产的从业,他们每天要做近二十次。他所在的档口以做外地生意为主,交易量很大。
除了收入,脏、味道大、晨昏颠倒,水产市场对于年轻人的吸引力正在下降,而这个对于体能、身体素质要求较高的领域,年纪大的人也不太容易胜任。李涛的老板、年近40的李友永也发现招工没有过去那么好招了。“现在年轻人受得起苦的人很少”,李友永坦言,“还有的喜欢赌钱,年轻气盛的也不愿意赌小的,到头来一天到晚混日子。”对于他这样在水产市场做了十几年生意,已积累不少人脉的老板来讲,铜川路水产市场搬迁则更让他头疼:“集中搬迁到一个水产市场还好,如果搬到两三个水产市场,顾客会流失很多。”
凌晨两点,一名工人在货车上卸鱼,这些鱼将被拿到附近的菜市场售卖。
目前江杨和江阳水产市场已经承接了铜川路水产市场近九成的商贩,在搬迁之后,当过去的货源不在同一个市场时,一点老主顾会更倾向重新选择几家在同一水产市场的供货商以节约价钱。多个老店可能因为此丧失大量老主顾,这种打击也许要在搬迁后的两到三年才能缓过来。
从搬迁中看到机遇的“二把手”们:“老一辈有可能会退,新一辈更有机会做出来”
胡孝文在一家档口帮自己的老板拿货,大部分“二把手”除了简单的装货运货之外,还要帮助老板打理生意。
“铜川路水产市场已经存在太久了,资金、人脉都没老板们雄厚,想从这里起步不太容易”,89年出生、打了4年工的胡孝文却在这场剧变中看到了机会。胡孝文坦言:“搬到新的地方,全部的顾客都被打乱了,重新开始,是一次新的机会。”他是一家商户的“二把手”,平时老板和老板娘不在的时候,全部事件由他说了算。由于食宿都由老板负责,他可以把自己各个月挣到的一半以上的钱存起来,剩下的钱他有时会用来去上海周边游玩,江浙沪有名的景点他基本都去过了。
胡孝文在档口里和老板娘讨论事件,他所在的档口规模稍小,老板和老板娘有事一般也会和他商量。
胡孝文准备在这次震荡中拽住自己的机会,以改变现在的生活:“我打算先和老板搬到新市场,看看生意行情怎么,如果感觉好可以租一个摊位,自己做海鲜。”做过几年“二把手”之后,胡孝文与水产市场的其他年轻人相比,拥有更好的人脉和资金特点。
1991年出生的阿明目前也是一家档口的二把手。因为爱情,阿明在五年前追随女友来到铜川路水产市场,从美发领域改行做档口小工。
阿明所在的档口主营鲍鱼生意,他自己有40%的股份。
阿明说:“以前在企业上班,老板娘没有盯货,我感觉货不够,就跟发货人发新闻联系,自己做主先补齐了货。”渐渐地,做事麻利的阿明获得了发货人的信任。两年之后,在别的小工还在推车送货的时候,他已经得到了发货人的资助,和其他几个合伙人一起,经营一家以批发鲍鱼为主的档口。
为给一名员工庆祝生日,凌晨2点下班后,阿明和另外8个年轻人一起到ktv唱歌。这已经是他们一周内第三次来ktv了,前一天他们从凌晨3点唱到了中午12点。
对于多个海鲜市场的老板来讲,像阿明这样的二把手不可或缺。“做我们这一行的,45岁以后就要退到二线去了,”一位海鲜老板说,“自己能干的时候是最挣钱的时候,哪天我干不动了,钱也挣得差不多了,就叫二把手去干。”多个做得好的二把手,老板会分给他们股份,有时老板赚营业利润的60%,他们可以赚30%甚至越来越多。如果手下的二把手打算离开自己单干,这位老板表示也不会强留:“我加工资或股份给他,如果还想自己干就自己干,我再找别人,对手多得跟米一样,还差他一个?”
阿明手下的一名小工在打包扇贝。虽然是上下级的关系,但是阿明和这些同龄人在一起时,还是会称兄道弟。
阿明从原来的档口出来自己做水产时,和前老板产生了矛盾,受到了很多阻力。除此以外,缺乏足够本钱的问题也困扰了他很久,好在他的发货人很信任他,愿意对他进行资助。但因为一点经营上的分歧,阿明决策和自己另一位合伙人从现在的档口出来单干。
一家卖龙虾的档口内,几名年轻的小工在挑拣龙虾。
“在任何一个新的海鲜市场,老一辈的有可能会继续干,但也有可能会选择退出,新一辈更有机会做出来”,阿明说,“我个体的想法是这样的,但是最后能实现成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
上午10点,阿明和合伙人李忠文在大老板为员工提供的宿舍里休息,宿舍在离水产市场不远的兰溪公寓内。
阿明和李忠文等人在水产市场穿的鞋子,12点他们还要起床穿着鞋子继续回去从业。
水产市场里的年轻人或许没有赶上这个领域的鼎盛时期,有人盘算着离开,有人还要和老板从头做起,还有人已经准备好纵身一跃,在这场剧变中挤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未来的水产市场生意怎么还是未知数,对于这些夜以继日从业的年轻人来讲,一切还需等待。
夜晚,小工们在铜川路穿梭,从水产市场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不远处的真如寺。
(本文来自澎湃信息,越来越多原创资讯请下载“澎湃信息”app)
来源:吉林福音时报
标题:【时讯】惜别上海铜川路后,这群卖海鲜的年轻人的梦想是先赚一个亿
地址:http://www.jxjgzhdj.cn/jlxw/1915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