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曹文轩朗读本”:建构丰盈美善的艺术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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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谈论当代儿童文学时，我们必须正视消费主义和功利主义冲击下的文化环境，成人社会充满了利己主义。

在新的社会语境下，儿童文学如何面对功利主义和大众娱乐侵蚀的成长环境？儿童文学的成长叙事如何通过新媒体表达达到文学性和审美性？儿童文学作家如何通过成长叙事抵制功利主义的浅薄和平庸，从真实的必然、善的滋养、美的可能等角度丰富中国儿童的精神和情感世界？曹文轩的儿童文学创作为中国儿童文学提供了美善意义上的建设性品质。

长江文艺出版社最近出版的《曹文轩读书系列》是曹文轩本人精选的八篇短篇小说和长篇节选的优秀作品集。文笔清纯飘逸，叙事饱满饱满，情感真实感人。随着著名播音员的精彩朗诵，曹文轩丰富多彩的精神和文学世界从成长、精神、生活、哲学、情感、兴趣、美和善八个不同的主题呈现出来。

谈论曹文轩的读书，是一个从多维度解读他的儿童文学世界的机会。《听书》——《读书》是作者从众多文本中精心挑选的作品，充分体现了曹文轩儿童文学创作在文学、艺术、思想等方面的特点。

李东华

“听书”这种形式近年来相当流行。《曹文轩读书》每部作品前面都有一个二维码。这种设计使读者可以听到、阅读，为文学作品的更广泛传播探索了一种新的形式。在这套书的发布会上，我听了央视著名主持人李攀女士朗诵的《草屋》中关于“白头鹤”的一段话，在徐来中用低沉而高昂的声音，甜蜜而冷酷的声音，强弱的节奏来诠释和呈现人物、故事和情节，具有不同的魅力和感染力。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在众多的儿童文学体裁中，长篇小说受到市场的青睐，而短篇小说由于篇幅较短，很难以单行本的形式独立出版，这极大地制约了短篇小说的传播。近年来，幼儿文学作家一拿到手就写长篇故事，很少从短篇故事开始。应该说和传播的限制关系很大。“大声朗读”的形式可以把这个小故事变成优势，因为对于作业繁重的孩子和忙碌的成年人来说，他们可以利用各种零碎的时间来听一个简短但完整的故事。回到这套书，回到曹文轩的创作本身，很多读者和专家都会提到《草屋》等一系列小说，但实际上他还有《沉默的田野》、《远方的灵魂》、《甜橙树》等100多篇短篇小说，都收录在这套《曹文轩读书》中。在我看来，他所构建的文学大厦，其实是由上述很多精粹的短篇小说组成的。

郭燕

“听书”是一种持久的叙事方式，尤其是在视频文化普及的背景下，“借古”也是一种创新。中国古代文化一直很重视听觉感知，“听”是指更细微的感知。比如《去看歌剧》，生动地表达了听觉在艺术欣赏中的地位。麦克卢汉曾经认为中国人是“听得见的人”，所以中国文化的细腻和敏锐的感知能力永远是西方文化无法比拟的。随着视觉文化的普及，所谓的“五色使人失明”，电子图像、流行音乐、城市噪音等都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儿童的听力成长。听书在这个意义上将中国艺术思维与新电子媒体结合起来，从而延续了新媒体模式下“听觉人”敏锐的艺术感知。这一系列的《曹文轩读书》以“听书”的形式呈现了作者的短篇名著和长篇重要节选，让中国儿童从听觉艺术的角度体验文学，学会在冥想中倾听和凝视，重建儿童的听觉审美功能，无疑具有非常重要的文化意义。

这一系列的书籍让孩子从听觉的角度去欣赏汉语中“苦”和“纯美的”表达。《向日葵田》等几篇短篇小说选自《青铜葵花》。《青铜葵花》后记曾用“苦难”来概括人类的基本情况，但苦难是促进美好高尚成长的关键因素。“美”和“苦”构成了“永恒”的两面，“美”和“苦”总是在相互角力，由此产生了无穷无尽的故事。

苦难并不总是伴随着邪恶。苦难也能孕育崇高和尊严。目前，更多的文学作品倾向于叙述人的欲望和世俗化，从而将人的日常生活描述为人的生活体验。写作行走在阴暗、晦涩甚至丑陋的人类区域，或者游走在搞笑、娱乐的生活溪流中。虽然这些都是非常真实的人类生存体验的存在，但是人类之所以超脱于动物界，仍然具有作为人的性格。人类作为“万物的精神主宰”，在面对苦难时，肯定会表现出与生存本能和欲望不同的行为。人类在漫长的文明发展历史中经历的饥荒、瘟疫、自然灾害、战争、暴政和杀戮，在某种程度上，这些苦难催生了现代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所以写“苦”能超越“苦”，正是因为作家对苦有了更深的理解和表达。“苦难”不是用来赚取同情和眼泪的，而是用来提炼和升华人性的。特别是在大众文化狂欢的文学语境中，“苦难”和“纯粹的美”只是人性崇高的回溯和呼唤。在以“长大”为主题的《岩石上的国王》一书中，纸月因其在当地社会中的特殊地位而被流氓子弟欺负。如果这种欺软怕硬的趋势继续下去，就会有实实在在的恶行和伤害。然而，作者笔下的桑桑却用少年的勇气和友谊阻止了这种邪恶的行为，文本中具有强烈乡土伦理的人类社会给了女孩更多的温暖和成长的关怀。杜小康，本地少年，聪明勤奋，好学。然而，贫穷成了他最大的痛苦。面对贫穷，他被迫辍学，去做羊做鸭，经历命运的磨难。体验“荒凉世界”。天堂空，芦苇，洪水，风，暴雨，鸭子，孤独，悲伤，生活，寒冷，饥饿...“但是，正如作者所说，这些都是烦恼和磨难，也是教育和启蒙。

李东华

苦难从何而来？它来自贫穷、身体残疾、天灾人祸、你将何去何从、战争和人性深处的慢性病...它无处不在，是生命命运的存在。在曹文轩的文本中，人的生存状态是悲剧性的，他认为这是人的生存状态的“永恒”方面。面对这样的困难，人们做出了哪些努力去突破？通过对人性的细腻探索，他做出了另一个判断:“人性中的善”和“美”是本能般的存在，这也是人类之所以能延续至今的根本原因。所以，“美”“善”也是“永恒”的。在曹文轩的作品中，“美”与“苦”是有关联的——有苦就有反抗，以“美”为武器。在《草屋》这本书里，每个人都面临着人生的不完美。白头鹤从小头秃，所以常被嘲讽；纸月生活未知，母亲去世，父亲不知是谁；杜小康从一个看似完美的人生被置于孤独的境地，从父亲撞船那一刻就陷入了西西弗斯式的命运；被置于一个没有语言的陌生世界，可以看作是人类被抛在后面的隐喻。但白雀和江一伦，看似传统的叹息式爱情悲剧，实则表达了命运的荒诞。读《曹文轩读书本》中的故事《秃鹤》，你会更直接的感受到。曹文轩在探索人类生存状态时，表现出了现代主义的尖锐、深刻和冷静。但在寻找精神出路时，他认为古典主义更富有同情心，对生活有温暖的庇护和安慰的力量。因此，他重新激活了几乎被遗忘但仍然充满活力的古典主义力量。

曹文轩儿童文学体现了乡土经验与先锋书写的融合。古典传统和现代主义技巧都被用来达到“高贵、典雅、质朴、真诚”的儿童文学理想。人性的高尚，人心的善良，人情的美好，是他的文坛最重要的特征。

郭燕

在曹文轩的儿童文学创作中，有着相当鲜明的中国乡土人文意识，在许多作品中，描绘了中国乡土社会令人难忘的特质。在《大善》这一集里，《青铜葵花》立足于内心冷漠的田园生活，面对各种灾难的冷静与坚韧，以及两个孩子纯真朴实的情感与友情，散发出中国南方农村特有的人情与人性之美。同时，农村人与人之间的帮助和温暖也在本土经验的基础上注入了中国式的伦理美。例如，正直而沉默的朝子爷爷和他的独角牛，基于传统伦理道德的善行善举，闪耀着中国人的人文情怀。前现代中国的农村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日益富裕的现代民族国家。然而，中国社会传统中的人性美和儒家礼教仍然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中国的公民社会。虽然这种传统的美善伦理价值观受到消费文化和功利主义的冲击，但中国传统和传统中的真善美价值观一直以底线和自我审视的方式存在于普通中国人的意识或潜意识中。

同时，曹文轩文学的叙事风格在许多方面吸收了西方现代主义的技巧。《大王书》中的主人公以少年特有的好奇、单纯和失落来追寻命运和冒险，其中隐含的是作者对《大王书》给予的深刻隐喻，在类似西方成长冒险的框架下完成了少年对自我和他人世界的体验和认知。同样，《根鸟》的叙事也承载着冒险和成长的主题，但却呈现出更多的诗意和中国式的意境。

李东华

小说《红瓦》后记中，有一段关于“永恒古典”的论述。“当世界一天天陷入所谓的‘现代’时，就会更加依恋和迷恋，能够给世界带来情感上的慰藉，在喧嚣和骚动中营造出一种宁静而庄严的‘古典’。”“美和思想有同样的力量。”。曹文轩作为一个“理性上是现代主义者，情感上是古典主义者，审美上是古典主义者”的作家，在文本世界呈现的恰恰是二者融合后的文学表达。

评论家雷达曾经说过:“所有伟大作品的作者，内心往往充满矛盾，一个完全没有矛盾的作家，不可能是伟大的作家。”曹文轩的作品表现出静态和谐的古典美感。同时，作者文本世界中的“纯美”叙事也表达了多义性，甚至隐含了不同复调的冲突。

在《草屋》(或《秃鹤》)中，曹文轩把这些人物安置在一个风景如画的南部村庄，叫做“游马地”。村子前面有一条大河，一望无际的芦苇，不知名的野花，杂草和树木。

有时候，作者的镜头很远，很容易给人错觉。这些生活在山河之间的人，活的像是田园牧歌，有着时间驻足般的宁静、诗意、朴素的美。所以作者经常把镜头拉近，让我们看到人内心的变化。事实上，曹文轩作品中的美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美丑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瞬息万变，甚至是相伴而生的关系。桑桑送给白雀和江一个爱的使者时，他的行为很美。但蒋第一轮结婚后，与白雀有书信往来和情感交流，桑桑继续以矛盾的感情给他们送信，这也是对蒋合法妻子的一种伤害，蒋第一轮瞬间从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桑桑的行为变得尴尬。就桑桑而言，他气质的主色当然是善良，但也有嫉妒和调皮。他因为嫉妒，往杜小康家的红门上扔了一块砖头。他和其他同学捉弄了秃鹤，让我们看到人性中并没有晶莹纯粹的善与美，而总是夹杂着杂色。只有同情，才能发现人性中微小的善与美。

再来看看青铜葵花(或者纸月)。如果说是一部关于人性之美、人情之美、自然之美的小说，相信读者不会有异议。然而，我们不能忽视《青铜葵花》的结局。最后，向日葵离开了对她如此恩宠的青铜家族，回到了城市。回城的时候当然是大人说了算，太阳花当时不在场。显然，作者也感受到了其中的难度。为了不让向日葵受到道德的质疑，他只能在决定自己的未来或者未来的时候要求她缺席。否则，也许我们会发出这样的疑问。既然青铜家族那么深情，向日葵为什么同意离开？我们不能说这个结局形成了对前方的颠覆性书写，但至少是一种约束，限制了少女“向日葵”的形象成为不吃人间烟火的天使。从真实的土壤中生长出来的美丽花朵从来都不容易，总是需要接受真实存在的严峻考验。向日葵的离开并不会构成背叛，但她的感受却让作者对美好人性的书写没有走向绝对的神性，而是保留了一定”。

郭燕

曹文轩小说世界的复杂不在于故事情节和人物的多样性和复杂性，而在于作者在过滤掉杂七杂八的荒凉世界后的写作态度。对于一个经历过苦难的作家来说，如何将苦难消化并升华为教育和品格，从而使自己的写作成为一种包容、慷慨的写作。其实在曹文轩笔下的“纯美”和“善良”的背后，都有巨大的阴影，比如油麻地的贫穷，根鸟的孤独，纸与月的无奈，这些都是被一种叫做“命运”的东西影响的。面对命运的苦难，曹文轩抓住人的善良和中国人的经验去叙述即使被打倒，受伤，而不是把世界呈现的全景。这种对现实的理解和映射往往与一个人的经历有关。如果一个人在成长过程中遇到了很大的善良和善行，他可能会在他的世界里沿着善良和善行的道路给更多的人同样的温暖和照亮。即使这种善良和善行在现实生活中是稀缺的，我们还是愿意在文坛上遇到比现实更美好的人和世界。文学的复杂性不仅在于揭露黑暗，还在于照亮黑暗的世界。经过40年的改革开放，中国文学需要更具建设性的品格，需要从真实的需要、善的滋养、美的可能出发，构建中国人丰富的精神情感世界。曹文轩的少年形象与真善美之间建立了一种互文关系。他的男孩女孩形象中的中国元素和中国经验，体现了中国青少年追求美与善的建设性品质。

在过去的40年里，随着中国社会的经济发展，传统价值观和伦理道德逐渐衰落。然而，从世界和人心的角度来看，传统的人情美和人性美仍然是中国人关注的精神家园。《曹文轩》中一系列纯良少年和天真少女的形象，从真善美的维度，重构了中国式少年和和平年代男性的精神情感品格。虽然这些品质属于前现代农村社会，似乎与现代文明所谓的精明、聪明、情商格格不入，但正是这些朴素的品质，使中国文化中的青年男女的成长有别于其他文化，从而成为具有中国特色的中国少男少女。《甜橙树》中憨厚的弯桥，以其善良与温柔，构筑了一个温暖深情的乡土世界。贫穷往往不能阻止童年幸福的产生，但幸福能让苦难的童年有温暖的时刻。而像本德桥这样的青少年对别人的好，让物质匮乏的当地童年充满了人性的美好与善良。在《草屋》中，桑桑像一只可爱的羚羊，带着清新的知识和教育气息，勇敢、坦率、正义地在中国当地的学校、村庄和田野里奔跑。桑桑的同学杜小康因为贫困辍学。他去养鸭为生，但回来时几乎一贫如洗。当他只拿了五个双黄蛋给桑桑桑的时候，我们也能看到人性深处让人尊敬的东西——吃苦之后的坚韧和值得信赖。《青铜葵花》中的年轻英雄青铜的体贴、善良和无私奉献，在乡村社会有限的可能性中直面苦难和不幸，同情和关爱更不幸的少女葵花。同样，那些可爱的农村女孩也闪耀着诗意的光芒...曹文轩笔下的中国青年男女，曾经真正存在于乡土社会，他们在狭小的生存时间里继承了空古代文明的善良和勇敢，同时对苦难的命运和生存给予了最大的善意和关怀。虽然真实的苦难和不公平的命运从未放过他们，但他们以个人的纯真、善良和美丽给了世界更多的诗意和光明。如果说对阴影的描述是为了突出光明，那么光明所生的光明也可以反证黑暗的不公和残酷。

李东华

《草屋》对“虚”与“实”的关系处理得最好，让所有的善意都从中国的土壤里长出来，带着清新的乡土气息，《油麻地》有着立体的烟火，而不是虚构的“桃花源”。在《青铜葵花》和《蜻蜓之眼》中，葵花和阿梅都是懂事早熟的，这让他们每次倒霉的时候都有一种成年人的成熟态度。比起桑桑、白头鹤、瘦马等男生的懵懂顽皮的稚气，曹文轩笔下的女生更“神”。

曹文轩的儿童文学超越了儿童阅读的界限，他文本世界中的审美追求和理想恰恰体现了中国人的审美意蕴:哀而不伤，温柔善良。

曹文轩的文学选择既是对某些创作倾向的反拨和反抗，也是其一贯审美追求的必然归宿。当曹文轩自称是非典型的儿童文学作家时，我们不必把这看作是他对自己儿童文学作家身份的否定。另一方面，他也可以说是一个非典型的成人文学作家。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样一个难以归类的身份，恰恰是他文学处境的一个生动写照——他很难被归入任何一个界限明确的文学阵营，有自己的独创性，也有不可避免的孤独。评论家朱早就指出，曹文轩的创作“继承了以废名、沈从文、汪曾祺为代表的中国现代诗化小说的传统，从而在世纪末中国文学与世界接轨的艺术道路上，插入了现实主义与现代主义之间的第三个路标，或者说提供了一种选择的可能”。

郭燕

在这个维度上，通过理解曹文轩读书中成长、精神、人生、哲学、情感、兴趣、美善八个不同的主题，以及曹文轩苦难中的“纯美”，可以发现中国人在苦难叙事中独特的坚韧与善良。

这种写法确实是对家乡党汪曾祺小说创作的延续和回应。

曹文轩作品中的苦难与纯真之美，这种相互辉映的叙事方式，在文学性维度上体现了中国式的审美意蕴。因此，他的儿童文学创作在提供中国经验叙事的道路上为当下的写作提供了极具价值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