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严歌苓谈枕边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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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枕头书有哪些？

严歌苓:我枕头上的书经常换，看我手边写的作品。比如去年底完成的小说《车站》，里面有一群士兵和一只熊。我枕头上的书，大部分都是关于兵站车兵生活的，承载着信息。我的老战友是一名舞蹈演员，她仍然教舞蹈。她帮我联系了她叔叔，前汽车营长，20年带领车兵川藏线运输物资。他慷慨地把他的回忆录寄给了我。回忆录中的每一个人物都是鲜活而独特的，让我回到了40年前在藏区旅游的生活。我也借此机会感谢我的战友王清媛和英勇的汽车营长石洪武。营长回忆录我看了两遍。这个叫wojtek的熊和波兰士兵的故事有很多版本，我都看了所有的版本。为了创作我作品中的士兵和西藏黑熊，我阅读了我能找到的所有相关资料。

问:枕头书经常换吗？

严歌苓:几十年前，我刚开始写作的时候，身边有很多诗，比如惠特曼的《草叶集》。我觉得我需要校准一天的写作，校对一个节奏。去美国读书时，枕头上的书堆得像墙一样，但《百年孤独》、《洛丽塔》、《洪堡的礼物》、《弗兰纳里·奥康纳全集》的英文版并没有被取代。这些书是我从人物塑造到语言，从超现实主义到现实主义写作的典范。

问:能具体说说你对现在正在看的枕头书的感受吗？

严歌苓:我最新的枕头书是《鼠疫》英文版。

以前我没怎么看过加缪，只看过他的《陌生人》。看了《鼠疫》，觉得即使翻译成英文，加缪的写作语言也让我觉得很好。因为语言精准有力，语言本身的深度就是小说超越了现实层面，具有形而上的力量，而在那个层面上，就是寓言。所以小说家的语言如果不经过锤炼，很容易从写作层面说得很明白。

问:这些枕头书给你带来了什么？

严歌苓:这些枕边书，让我能和我遇不到的作家进行精神对话和精神交流。我觉得和作家最真实的接触就是看他们的书，以及他们在书里体现的个性——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怎么思考怎么说话，他们谈什么，没有什么比这更真实的了。如果你真的遇到他们，他们说的没有你在这些书里读到的那么真实。国内很多作家见面就东拉西扯，只有在他们的书里才能听到漫谈之外的道理。

问:有固定枕本吗？

严歌苓:诗集就是我不怎么改的枕边书，比如李商隐的诗，宋词。想要写好，想要有诗意，有音乐，有意象，有节奏的美，就需要通过读诗，默读来滋养。

问:你有哪些阅读习惯？你会记笔记吗？

严歌苓:我一般下午看书。游泳后，我躺在沙发上看书两个小时。我六点钟为家人做饭。晚饭后，我家的习惯是听古典音乐，喝红酒，聊天。我现在不上晚自习了，因为白天看书能更好的记住。早上起来，如果写的话，我会选择一些诗词默读，诗词的韵脚和节奏都在我的潜意识里。

我经常做笔记，用纸，笔记本，现在用手机。做笔记就是和书的作者交流。去年看了一部人类简史，做了很多笔记加深记忆。

问:你理想的阅读体验是什么？

严歌苓:没有一定的环境就不能学习。我可以在任何地方看书。疫情爆发前，坐地铁一定要带着kindle。坐飞机和火车，我最喜欢看书，我觉得路程不长。现在下午学习，因为以前我把书分为两类，一类是躺着看书，一类是坐着看书。坐看的书大多不是闲书，而是要全神贯注的对待，而不是停下来做笔记；我躺着读的大多数书都是为了消遣。现在腰不好，要躺着看所有的书。

问:哪些书对你的思维影响最大？

严歌苓:我回答不了。我读了很多书，任何一本书都对我的思维有影响。但有两本书对我性格的形成起到了作用，一本是《拜伦传奇》，另一本是俄裔英国作家何兰德的《喷泉头》。

问:你看电子书还是纸质书？如果是实体书，一般会怎么做？

严歌苓:我从十年前开始用kindle。现在所有的书都在kindle上阅读，非常方便，无论是为了数据阅读还是修身养性。我丈夫是外交官，住在世界各地。搬书是最累的，所以我们捐了很多实体书，现在只剩下我喜欢的几本手写的书了。

问:你经常复习你读过的书吗？有哪些反复重读的书？

严歌苓:我会复习马尔克斯的书，塞林格的书，索尔贝娄的书，，纳博科夫，《红楼梦》，唐诗宋词等。

问:你见过的作家中，印象最深的是谁？

严歌苓:几位作家的生活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曹雪芹这个最不功利的作家，不知道《红楼梦》的市场在哪里，不知道读者是谁。他什么都不写，但也许有一两个朋友可以互相阅读、理解和交流。所以曹雪芹可以写出世界文学史上最伟大的小说。应该说《红楼梦》是魔幻现实主义的鼻祖，其中有许多梦幻般的地方，庄周梦蝶或庄周梦蝶的悬念一直存在。此外，弗兰纳里·奥康纳、她的才华和她的病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三十九岁就去世了，很有才华。小说中的人物如此独特。我很好奇她年纪轻轻就生病了，社交肯定是受限的。她怎么能如此仔细地观察各种各样的人，并将他们描述得如此生动？还有一个是纳博科夫。这位流亡的俄罗斯作家用非母语写作，打败了许多说英语的作家。他的英语优雅、幽默、复杂而深刻，带有鲜明的欧洲贵族感和明显的异国情调。我在美国读学位刚开始接触他的小说。那种英文写作真的感觉像英美文学中的一股清流。

问:如果你有机会见到一位作家，在世的或已故的，你想见到谁？

严歌苓:我想见纳博科夫，因为我们不是美国人。在美国，我们都开始用非母语英语写小说。我想告诉他，他给了我勇气，激励了我。我勇敢地开始写英文小说和英文影视文学剧本。当然，要写出他优雅高贵的英文，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问:如果可以带三本书去无人岛，你会选择哪三本？

严歌苓:我会带《红楼梦》、《李商隐诗词曲》、《百年孤独》。这三本书无论读多少遍，总能读到新的想法。

问:如果你能成为任何文学作品中的主角，你想成为谁？

严歌苓:我不想成为任何文学作品中的主角，因为我们读到的都是他们的痛苦，也正是因为他们的痛苦和困境，文学才诞生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