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蔡东:写出可供徜徉漫步的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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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人蔡东住在深圳,在一所大学工作。他下班后写小说和艺术散文。最新的小说集《星书》于2019年8月出版。
我们看着这些长大
饶翔:我们相差三岁,基本可以算作同时代人。谈到代际问题,文化研究者喜欢使用一个概念“情感结构”。它的“发明者”,英国文化学者威廉姆斯,用这个概念来突出个人情感和经历在塑造意识形态中的作用。历史上“情感结构”一直在不断发展变化,始终处于复杂的塑造和重塑过程中。一代人的“情感结构”也与他们所吸收的精神食粮密切相关。我们在类似的环境中长大。我们都在内陆城镇长大。我的童年贯穿了80年代,当时我在一个小镇长大,那里主要有两个电影院,一个京剧剧院和其他文化场所。京剧院是喜欢看戏的长辈带的。平时在嘈杂的锣鼓声中睡得一塌糊涂。后来听了英国模式在本市自卫反击战的报道,印象很深。在老师的带领下,我去礼堂观看了市内幼儿园、小学的文艺表演,并参加了集体诗歌朗诵等表演。我在电影院看的电影大部分都从我的记忆中消失了——除了少林寺和妈妈又爱我了(我看少林寺的时候,这个城市有龙卷风和大雨,而妈妈又爱我了,我站在后面和全场一起哭)——但是每年的六一儿童节学校电影都永远记得。小学三年级之前,我们看的儿童节电影总是一样的花开花落。这部电影讲述了儿童节派对的负责人方晓华去郊区接饲养员的祖父,因为急于救火而迟到的故事。时隔多年,关于这部电影的大部分情节都已经淡忘,但电影高潮时的火车救援,记忆犹新。让我吃惊是,这样一部拍摄于1962年的电影,在20年后的“新时期”成为了大陆一个小镇上一代孩子的精神食粮,并以其顽强的生命力偷偷构建了我原本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后来看的儿童节电影还有《帮我上马的人》《答哥》。
:说起电影,我小时候跟着父母看的电影和巩温主演的《红高粱》。记得电影院从第一排到最后一排都是人,水泥地上盖了一层瓜子。几年后,小县城的电影院废弃,小票房关门,后门上锁,透过门缝可以看到地上半个人高的杂草。后来在电视上看香港电影。刘德华主演最多的,赌博片,名堂,还有《天若爱》。电影本身的艺术性是有限的,但是刘德华塑造了我的男性审美,所以我无法欣赏男团里唱歌跳舞的美男子。女演员当时也顺眼。他们迷上了张敏和王灏儿,还收集了几十张周慧敏初中时的照片和海报。
饶翔:我们从小到大,港台流行文化开始席卷大陆。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金庸小说和影视剧。看到毛健说“我们不是用眼睛看,我们用身体填冯晓、阿朱、令狐冲、任盈盈、郭靖、黄蓉,所以视频史上最难的观众是金庸粉丝,因为我们曾经给过他们脸,我们曾经给过他们恋人的眼睛”,我们不自觉的笑了。金庸先生去世的时候,你还写了一篇长长的悼念文章,太叫“金迷”了。
蔡东:上大学之前,对世界的认知比较被动,主要是承受和沉浸,关注流行的东西,更不用说有意识的寻找和选择了。何以琼和杨佩佩看了很多电视剧,比如《六梦》《倚天》,还有一个就是tvb电视剧。从金庸的剧到《上海滩》、《火玫瑰》、《不堪的爱情》、《伟大的时代》、《法医实录》,细节很多,《战争与美丽》是最后一部让我着迷的tvb剧。从哪一年开始说不清了,tvb剧失去了吸引力,看不下去了。剧情模式化,对白低人一等,演员表演爆满。当然,他们残忍是因为选择越来越多。有《绝命毒师》《火线》《黑镜》《西部世界》。谁会看他们的剧?
在阅读中,没有饥饿或意识。读物包括可以放入书柜的诗词名作,父母隐藏的言情武侠。《全勇》《龙记》也有不经意的读,读完往往发现名字不对。真正接触外国文学和中国当代大部分作家是在读了中文系之后。先锋、寻根、新写实等。在文学史教科书中也很有名。
这些都不是精神资源,和以后写小说关系不大。但那些粗糙、清淡、浅薄的娱乐产品,散发出的是那个时代、那个语境下的清新独特气息,也让青少年的生活不至于太过贫乏单调。
饶翔:你的作品里看不到这些。一些年轻作家喜欢把个人成长经历写进小说。回忆说到底是主体建构自己的一种方式——梳理他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成为这个“我”的,自然有主动的选择和建构。你有这样有创意的计划吗?
蔡东:我的小说很少涉及个人经历、校园、青春等等。超越自己的经历,进入一个陌生人的灵魂,感同身受,去理解,去体验,这种写法很吸引人,给我一种创造感,或者说是一种正在被创造的幻觉。另一方面,我认为小说不是作者表面意义上的人生自传,但可以看作是一部隐秘的精神自传。不同的人物,不同的故事,都烙上了一个“我”,这是深层次意义上的真实,甚至透露了一些我没有意识到的秘密。
为什么是星之书
饶翔:看你的小说往往有一种珍惜的感觉,不仅仅是因为你多年来一直在处理文字的“炼金术”,写小说就像一个苦逼诗人,是三四部不算厚的小说的合集;还有,在这些不可多得的作品中,有从你的生活中提炼出来的“真金”——作为当代人,我期待着你的成长,你的思考和发现,甚至你的困惑和纠结,这些都能让我在面对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时代时,感受到呼应,体会和收获。从去年8月出版的小说《星星》一书中,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你创作上的变化。我注意到这本小说集没有按照出版时间的顺序排列,排在后面的《布衣诗》和《出入》是最早创作的。此外,一部小说的标题,如《丁玲》、《邦霍弗从五楼跳下》或《来访者》,没有被选为小说集的标题。为什么叫《星之书》?
蔡东:当这部小说以合集的形式出版时,起初令人兴奋,但在空中部却是空的,最后被忽略了。满足于和一个收藏《我想要的那一天》不一样。不能说进步了,只能说文笔变了。此外,我喜欢我的朋友唐子妍为这部小说画的小画。编目更关心的是读者的阅读感受,把有相似或相近感受的主题分开,随意分配,注意节奏感。比如《来访者》和《希波克拉底的礼物》就没有安排在一起。
再说说小说集的题目。《星书》是总论,有精炼感和覆盖感。虽然是小说集,但标题的选择不妨有一些想法,最好不要随意配菜。《都柏林人》、《米格尔街》、《十一孤独》等经典小说都是结构意识明确的主题小说。至于《星书》的意义,没必要解释,只是有限,读者可以随意理解。
饶翔:小说集《Bonhoeffer从第五层跳下》类似于你2012年出版的《死亡生活》。这是关于女人如何面对无法照顾自己的精神错乱的家庭。再深入一点,你想思考的是人类如何面对几乎无法解决的人生困境。作为一个知识女性,《邦霍弗的五楼飞跃》中的周苏格可能比《死生》中的康莲有更强的自由意志和更多的自我发展诉求,所以可能更痛苦更“艰难”。小说写了她内心所有的纠结,但最后还是给了丈夫一个吻。这个吻一下子改变了小说的质感。与《致死量》的滞后性相比,它表现出诗意的轻盈,“仿佛有光”,照亮了一些东西。
蔡东:这是一次有意的写作尝试。相似的题材区别对待,提取和表现方式改变,产生不同的艺术效果。写《致生》是第一次面对衰老与死亡的主题。写之前积累了大量的素材,写的时候倒出来,不注重技巧。《致死者》细腻粘稠,其文字充满浓烈的俗世气息。到目前为止,我很喜欢这部小说的现实质感,也记得当时写的时候那种丰富的感情。《Bonhoeffer从五楼跃起》是一个类似的主题,但在处理上更冷静一点,用了几笔从现实到空虚,小说底部的空房间更宽。
饶翔:在过去的几章里,你经常会爱上一系列的隐士形象——陈、张廷宣、、孟九渊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可以被视为“消极自由”的实践者——从人生的舞台上退缩,不参与社会竞争,在一定程度上放弃以获得一定程度的自由。然而,在逃避的同时,他们并不完全愿意。你已经把这些人物的出生和中国入世之间的内在纠结写的很透彻了。我钦佩你能把这种纠结刻得如此令人心碎和激动。在《星辰之书》里,我感觉到你的角色有些变化。比如《天元》中的陈就不再是一个惊慌失措的逃亡者的形象。她有了登上“成功”快车道的通行证,从职场一线退了出来,不是为了逃避,而是为了“逃避”——从“一步到位”时代的功利成功中。逃避做狼的企业文化,逃避把人异化成“狼”的丛林法则。所以,这个青年形象具有“新人”的性质。
蔡东:我也很喜欢陈柏菲。她是我作品中最成熟勇敢的人。据《深圳商报》的刘有洋报道,陈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孤独者,她身上清新的空气使她不同于当前小说中常见的失败都市青年形象。我同意她的看法。
植物的世界观和方法论
饶翔:再八卦一点,我注意到你的小说里有很多对植物的描写,不仅仅作为“风景”而存在。比如《照夜白》以雨后森林的气息开头,写着只开花不结果的“看石榴”——“结果没什么,结果不是很重要。相反,只有看石榴,花才能开得那么美”。一开始,这自然是“有意义”的。还有周楼下花园里那棵美丽的蓝雾树,还有邦霍弗的《从五楼跃起》,几乎成了女性获得片刻喘息和休息的“避难所”。可见你对植物有自己的爱好、兴趣和观察。
蔡东:我从山东来深圳的时候,南北气候差异很大,自然风光和植物景观完全不同。刚来深圳的时候,走在路上就觉得不对劲。后来我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我不仅在陌生的建筑里,也在陌生的植物里。我不认识他们。路边很少见到柳树和杨树。漫长的夏季和充沛的雨水使南方的植物变得绚丽、多样和凌乱。如果留下一个土隙,它们就会疯长,到处蔓延。与现代城市的共生是一个繁荣的植物王国。毕竟生活在南方,要从了解这里的植物开始。我注意道路两旁的行道树和绿色灌木。我也关注学校和公园里植物上的标志,并试图把它们写进小说。
南朝旭先生在《深圳自然读本》中提到,深圳有记录植物2979种,超过整个欧洲大陆。植物的世界很广阔,但我的知识有限。说到植物,我宁愿听你谈论它们。参观你的家很有趣。不用看门牌号就知道哪个是你家。别人家门前的花园里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你的房子是一个真正的小花园,冬天也呈现出蓬勃的绿色。种花种草这几年好像成了你生活的重心。
饶翔:我对植物的热爱更多的是出于天性,为此付出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更别说谈钱,甚至为了养花而搬到郊区。但是,正如张爱玲所说,“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我也从其中获得了真诚的快乐和满足。就像你的小说中对植物的描写不仅是“风景”,也是“世界观和方法论”,养花对我的“世界观和方法论”的影响主要是观察生活,尊重差异——“真爱是给予,它需要阳光、空气和水分”,这是我用手抄的。只有了解不同花的习性,我们才能养花。我的“认识人,讨论世界,表达自己”的批评观与此相似——观察和尊重不同作家的人格,而不是凌驾于他们之上,可以视为有效的批评;至于“自我表现”,借用艾青的话来说,“表现是一种充满水分的植物”。
蔡东:“搬到郊区养花”值得称赞。
饶翔:接下来有什么新的出版计划吗?
蔡东:还没有。写作,出版,出版都得慢慢来。写作要脚踏实地,要坦诚,要深远。一定要期待下一集,希望收录的文章少一点,最好是短篇。
饶翔:我曾经评论过,“在短篇小说的风格上,蔡东已经达到了80后青年作家所能达到的深度。”你这几年的短篇,感觉更细腻,更有纪念意义。
蔡东:谢谢你的赞美。我从来没想过短篇小说是游戏和杂耍风格,短篇小说有短篇艺术,短篇小说的好方法也是不一样的。他们中的一些人有一种瞬间的惊艳感,他们有一种强烈的美感。有的有快剑,穿透精准,直达本质。还有一类优秀的短篇小说,擅长在狭小中扩大宽大。在我看来,短篇小说的气息和意境是最重要的,很难营造出来。我的短篇小说理想是:写短篇让读者四处流浪,写短篇让读者流浪,不要急于结束。结尾没那么关键,整个故事也没那么重要。希望读者不是被故事打动,而是被某种气息和魅力打动。
标题:(文化)蔡东:写出可供徜徉漫步的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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