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家庭疗法》：熟悉又陌生的千禧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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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朱莉安娜·王是近年来在美国文坛崭露头角的一位前沿华裔美国作家。她1985年出生于黑龙江省省会哈尔滨，7岁时移居洛杉矶。2007年，王选获得南加州大学文理学院创意写作学士学位。毕业后，她回到中国，在北京大学学习中国现代文学，并在北京奥运会期间为《芝加哥论坛报》和其他新闻媒体担任翻译。虽然她在很多其他行业工作过，也换过广告制作人、英语老师、纪录片导演等职业身份，但她还是很在意自己热爱的写作。因此，她义无反顾地回到了大学校园，以其卓越的创作才华获得了哥伦比亚大学的文学硕士学位，并获得了斯坦福大学的华莱士·斯泰格纳(Wallace Stegner)创作奖学金。近年来，她的作品已在《大西洋》、《犁头》、《叙事》、《布鲁克林铁路》等文学期刊上广泛发表。目前，她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英语系教授创意写作。

2019年5月14日，企鹅兰登书屋旗下的霍加斯出版社出版了王选的处女作《短篇小说集——家庭疗法》。这部作品由12个小故事组成，按照主题分为三个部分:“家庭”、“爱情”和“时间与空房间”，分别反映了王玄在二十多岁的不同阶段所思考的重要问题。作为新一代华裔作家的领军人物，王选在故事主题和形式选择上的大胆尝试给人以耳目一新的印象。家庭疗法像一缕徐来风，为华裔美国文学注入了新鲜的活力。美国著名的世界文学杂志《今日世界文学》称赞王选的作品，指出:“王选的声音既有创新性又有磁性，为移民、文学与想象的复杂性、爱情与技术、中国新生代的超现实主义再现提供了全新的视角。这些视角与前代人截然不同，在当代文学中很少体现出来。”由此可见，她不再执着于再现“移民生活的传统苦难或创伤”，而是转向了一种新的叙事视角，打破了人们对华裔美国文学的固有想象。那么，这个全新的视角是什么呢？是什么促使王宣生去争取这种独特的创作视角？

谈到这两个问题，一定要从她的人生经历说起。如上所述，南加州大学毕业后，王选来到北京独自生活和学习。那两年，她租了一套小公寓。除了写作，她还经常出去参加聚会和音乐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包括艺术家和作家。这种生活经历不仅使她对当代中国，尤其是当代中国的年轻人有了更直观、更深刻的认识，也对她的创作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用她自己的话说，“在中国的那些年彻底改变了我...不仅改变了我看待世界的方式，也改变了我生活的主题...我在中国看到和遇到的都是我在英国文学中从未遇到过的事情...我的。我想把这些人和事写出来，但不想让他们看起来像刻板印象。”因此，她把在中国的两年视为“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时期之一”。

在《家庭治疗》中，她对当代中国的细致观察和作为新生代作家的不同侧面随处可见。作为一名“80后”作家，她更关注生活在当代中国的年轻人。关于这本短篇小说集对当代中国年轻人的刻画和再现，《书单》杂志指出，“在这些和其他故事中，王选大胆探索了中国千禧一代的意义，完美捕捉了这一代新人的诉求”；英国《卫报》认为:“这部第一部短篇小说集描绘了生活在国内外的中国千禧一代，闪烁着强烈的人类学魅力”；同时，其他评论称:“王选捕捉到了中国千禧一代的心跳”，“这些数字代表了中国千禧一代。他们出生在一个试图摆脱贫困的国家，但长大后赶上了一个繁荣的时代。从这些评论中，不难看出，他们都提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关键词，那就是“千禧一代”。所谓的“千年一代”，也叫y代，一般指的是1980年到2000年之间出生的人。这个概念最早是由美国历史学家威廉·施特劳斯和尼尔·豪在他们的著作《世代:1584年至2069年美国未来史》中提出的。千禧一代是伴随着互联网成长的一代。他们的主要特点是不安全感和高消费，但不是纯粹的唯物主义者。他们崇尚友谊和家庭，但对稳定的工作嗤之以鼻，不会刻意追求稳定的工作和生活。在政治上，他们“倾向于社会自由主义，接受开放的性观念……并支持同性婚姻和娱乐毒品的合法化”。

王选小说中的千禧一代，最具代表性和典型性的是“北漂”和“富二代”。在《阿飞正传》和《第二代特写》中，她集中表现了全球化时代这两个青年群体所面临的挣扎和痛苦。《阿飞正传》是对香港电影导演王家卫同名电影的致敬。该故事以2008年奥运会后的北京为背景，描绘了一群桀骜不驯、叛逆的“北漂”在这座城市中的迷茫与疏离，以现实主义的叙事风格真实地再现了千禧一代的生活环境和内心世界。故事的主角是五个流浪北京的文艺青年。“我”是重庆人，从北京电影学院退学的富二代，也是这群年轻人中最有钱的主儿，自称电影制片人；Jj，半尼日利亚人，广州人，是一个乐队的主唱；石磊是一名电影摄影师，他的女朋友莎拉从来中国参观学校开始就常年在北京和他混在一起；温州人田遨以拍摄电子产品和模型为职业。他们五个人在798艺术区租了一套房子，是从以前铅笔厂工人的女卫生间改造过来的。他们整天在三里屯酒吧闲逛，玩摇滚，吃烤串，喝酒，喝醉，体验着让生活从他们身边溜走的生活。渐渐的，他们厌倦了这种一无所有，没有方向的生活。田遨是第一个决定离开的人。他卖掉了自己的一切，包括相机、衣服、手机，为了不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而是毅然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当他们为田遨送行时，一群人站在讲台上。其实，每个人都有很多关于孤独、爱情和希望的话要说，但当火车慢慢进入站台时，他们被迫把这些话和痛苦埋在心里。最后，他们都选择了离开。在故事的结尾，“我”高亢地演奏了青铜驴乐队的摇滚乐，歌手狂叫道:“我们都有激情，但我不知道它从何而来。我们为什么要奋斗？我们的方向在哪里？你是要做一个独立的人还是沧海一粟？”很明显，这些北漂的年轻人的梦想已经破灭了，或许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追寻的梦想在哪里，但他们在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证明自己独特的存在，证明自己还在青春里，浑身都是不一样的凉意。毫不夸张地说，《阿飞正传》是一部震撼人心的“北漂宣言”，用响亮的声音诉说着这个群体特殊的存在感:“我们是有意识觉醒的一代，听摇滚，喝牛奶，吃麦当劳，看老友记。我们和父辈不一样，过着无爱的婚姻，做着分配的工作……我们不擅长数学，不擅长存钱，但是我们擅长年轻。我们是五四运动的巨星，只用苹果笔记本电脑。我们读了翻译的凯鲁亚克。我们在做边缘工作，不能为父母付出孝心，但我们很酷。"

《富尔岱到最大》是一部以第二代为主题的短篇小说。在这个故事里，“我”和肯尼是两个在加州读书的有钱中国留学生。为了发泄我喜欢的女生莉莉，他们和其他几个中国同学一起欺负女生魏。事件发生后，“我”和肯尼逃回北京，企图逃避法律的惩罚。然而，回国后，他们总是很难消除隐藏的恐惧。就这样，他们在酒吧里放纵堕落。但是恐惧仍然困扰着他们。结局出乎意料。就在“我”从同样是富二代的朋友斯奎尔的家里跑出来之后，“我”在一个拾荒者留守的破房子里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家庭温暖。关于富二代的故事，王选曾经说过:“我以前从来没有读过这些人物...但是我了解他们，爱他们。我觉得我只是在用同理心接近每个人。没人能评论他们。”同时，在谈到小说中富二代的人物时，她进一步指出:“人们在谈论他们的时候，总是认为他们不是人，而是属于他们无法理解的其他种类……我感觉我在这些故事中试图做的是告诉人们:‘不，富二代是人。他们和我们一样。我们可以理解他们。“所以，感同身受写作的王选，再现了富二代的刻板印象，与我们之前所了解的截然不同，被妖魔化的富二代在她的作品中获得了被正名的机会。当然不可否认富二代确实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王选并没有简单的把这些问题压平，而是深入分析了富二代的心理，让我们有机会看到这些问题的根源。在王选看来，富二代的产生与家庭氛围密切相关。《富二代》特写中，叙述者“我”数次提到家庭，尤其是父母对他的影响。唐纳德，我的父亲，来自一个贫穷的家庭。他在意大利读书的时候，穷得靠便宜的罐装猫粮为生。后来，他不知怎么从一个吃不饱饭的穷孩子变成了一个有钱的百万富翁。每次“我”问他这一切是怎么做到的，他总是守口如瓶，仿佛在他眼里，“我”只是“他在容忍的一件事”，似乎他为“我”提供了最好的物质条件，所以“我”不应该对他有什么期待。他不知道。其实和那些物质享受相比，“我”最渴望的是父子之间的亲情，“我”最怀念的是他用罐头沙丁鱼、酱油和冰箱里的剩菜做的咸粥。这碗粥虽然不是用山珍海味做的，但是里面充满了父亲对我的爱，所以“我”还记得用爱煮的粥有多甜。说到我妈米妮，她年轻漂亮，可惜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记得小学的时候，因为侮辱老师被学校开除。得知此事后，她并没有尽到作为母亲的责任去说服我。相反，她彻底放弃了“我”，把“我”一个人留在外婆家。从此，“我觉得无论我多调皮，都不会再有人关心我了。我可以为所欲为。“在教育问题上，父亲也没有起到积极的作用。每次“我”惹上麻烦，他都只用钱解决问题，对“我”漠不关心，这让“我”深深地意识到，也许“我惹的麻烦越多，他帮我擦屁股的成就感就越大”。显然，王选对富二代的观照是不同的、人道的视角。她在用事实告诉我们，富二代也是人，需要父母和社会的理解和关爱。我们不能因为他们有钱就戴有色眼镜歧视他们，误解他们。

“千禧一代”是熟悉但不熟悉的一代。在这个喧嚣的世界里，每天都有很多人从我们身边经过，或者说我们每天都生活在这群人的身边。但说到我们对他们了解多少，他们真实的生活状态是怎样的，我们都似乎一时语塞，答不上来。在我们固化的想象中，可能只有几个干巴巴的形容词和几个虚假的刻板印象在飘荡。作为千禧一代的一员，王选对他们和他们的生活都有同理心。不带偏见，她的作品里涌动着一种难得的现实。她的故事向我们展示了生动的生活画面和集体形象，引导我们“走进一个快速移动的世界，就像一盏速度均匀、充满好奇心的探照灯，总是在这个随时可能失去引力的世界里寻找闪光的、毫无戒备的、真实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