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海边童话》:烛照世界上所有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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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代中国文坛呼唤新的儿童文学经典建构时，一系列挑战和问题悄然凸显，如:新的经典应该如何继承和超越传统的中西儿童文学经典，呈现陌生又熟悉的经典？面对各种写作压力和诱惑，儿童文学作家如何在日益相似和同质的写作模式中保持艺术上的独创性和新鲜感，形成高度个性化的艺术特征？另外，当代儿童文学的新经典能否利用新媒体的有利因素，积极与之融合？.....如此多的挑战和问题提醒着儿童文学重塑新经典的重要机遇。

张炜的五卷本童话《海边的童话》(青岛出版社2019年1月出版)可能会为上述问题提供一些答案。近年来，张炜在儿童文学创作方面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做出了非凡的努力。从《半岛上的哈利》、《兔子作家》到《寻找鱼王》，他以其优雅的诗性、深邃的神秘感和童真珍贵的文学品质赢得了读者的赞誉和研究者的认可。《海边的童话》也有着非常鲜明的“张炜式”精神背景和艺术特色。在这里可以看作是一部确认作家张维年子人生根源的书，也可以看作是一部围绕人生根源质疑道德、成长等诸多问题的书。张炜用童话叙述了他关于生命的独创性和意义、生命的有限性和无限性、生命的平等性、善恶、真与假等道德问题的认同、美的道德品质的建构以及一些文化维度的深层思考的美学照片。特别可贵的是，书中所有的证明和拷问都指向故事的主题——孩子，希望引导孩子在接受生活、自我、世界的三重内心生活活动中，初步塑造自己的内心，让孩子逐渐掌握“我”与自我，“我”与他人，“我”与世界的互动关系，为日后顺利构建真正的自我奠定心理基础

选择童话来讲故事，完成对儿童的讲述和引导，既贴近儿童幼稚的审美心理，又符合他们混乱而好奇的接受特点，表现了作家对儿童的宠爱和尊重，对“童心”和“诗心”的推崇，也体现了他惊人而超群的艺术思维。在《海边的童话》中，想象与幻想、拟人与夸张、通感与象征等表达方式不断被交叉和灵活运用，理智与情感得到恰当而巧妙的把握，一个异想天开、浪漫而奇异、似乎存在的自然童话王国慢慢发展起来。文学的独特魅力就是在这样一种看似虚幻、真实、梦幻的艺术境界中释放出来的。从思维方式来看，童话恰恰符合理论家维科在《新科学》中提出的“诗意思维”的两个特点，即形象思维和“把自己的东西当成自己的东西”的思维。后者具体表现为一个人以自己为万物的尺度去想象事物、猜想事物，猜测人与物的关系。《海边的童话》中万物都有精神和生命，这是童话依赖诗意思维的哲学基础。对于张炜来说，他的精神资源应该来自中国传统文化中天人合一的世界观和物我合一的审美观。沿着这样的精神轨迹，我们可以理解他在这一系列书的创作中的开篇之词:“童话是不同生命之间的对话”，这无疑是对天人合一、物我同一性的当代继承和审美再创造。正如维科所发现的，诗意思维是人类童年特有的思维方式，证明童话、儿童和童年是天然的盟友和不可或缺的伙伴。

优秀的童话不仅属于孩子，也属于全人类。它们一定会照亮世界上所有的童年。《海边的童话》明确体现了经典作品永恒而超然的艺术魅力，既针对儿童，也针对成人。在张伟看来，“没有童话的人生，就没有童年。”这也可能是他期望达到的一种文学生活。世界上所有经历过童年的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童话。对于天真无邪的孩子来说，阅读童话就像走进神秘而丰富的海边丛林，展开一场酣畅淋漓的精神冒险和精神异想天开。对于经历过成年仪式，甚至经历过人生沧桑的成年人来说，阅读童话最终会体会到这种独特的文学果实的巨大力量。它对活着的个体的重要价值意义在于，它将强烈唤醒沉睡已久的生命直觉、生命感受、生命体验，将存在从日常的沉沦状态中拯救出来，将存在从一切贬损生命的僵化观念中释放出来，回归童年，通过回归精神故乡开启灵性。

《海边的童话》并没有因为读者年龄较小而写得智力低下，也没有刻意模仿孩子的心理或语言而“与孩子对话”。相反，它追求高雅精致的文学品质，清新隽永的审美风格，在语言上充满精神气场，具有文字丰富、韵味十足的艺术效果。

童话的主角主要是一群小动物，塑造了生动丰富的个性和复杂细腻的心理活动。通过动物心灵的眼睛和敏锐的生命意识，人类的局限性，比如傲慢与迟钝，傲慢与对其他生命的忽视，一目了然。突破人与物、人与一切生命之间的冰墙、栅栏和鸿沟，是这套童话的重要文化宗旨。《我们的大灰鹳》《歌唱与火》等文章，用温润的笔调，描述生活和生活应该如何接纳对方，如何传递友谊，如何确认对方的存在。世界上的生活并不是因为独白式的歌唱而美好，而是只有通过相互对话，其意义才会得到体现。

作为人类智慧的结晶，具有抽象、有组织、客观的特点，作者很难顺利进入充满活力、丰富多彩的童话世界。这就要求作者识别出艺术的切口，锤炼出合适的艺术形式，使之与童话中原本占据主要权重的感性内容相融合，达到良好的审美和接受效果。《可爱的小鹌鹑》的艺术切割是“语言”。通过两只小鹌鹑之间有趣的对话，抹去了覆盖在文字上的铁锈和灰尘，打磨和还原了关于“爱”的文字，真实地揭示了语言与生命以及自然界万物之间的所指和所指关系。《城内的锚机、水车、麻雀》因为文化的担忧和文化的拷问，从清晰的童话变成了深刻的思辨寓言。

《海边的童话》在绘画上也具有鲜明的艺术特色。所有的插图都巧妙地与故事相匹配，创造出萌动或幽默的动物和器皿形象，从而扩展和拓展了童话的文字之美和魅力。即使插图单从书中取出，也会发现画工的用心良苦，有些插图可以独立画出来，值得反复兴趣。

张炜的儿童文学创作与他的成人文学创作有着高度的内在联系，都是具有强烈主体意识和文化意识的知识分子写作。这使得《海边的童话》在当下儿童文学的写作格局中脱颖而出。它是一本挑战与超越的书，表现了创作主体有意识地挑战娱乐时代和电子时代童年消失的危机，有意识地超越儿童文学的知性和肤浅的泡沫，真诚地为儿童和世界上所有的童年握着手中的笔，通过纸的温度将无言的思想和扎根的话语传递给所有开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