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高峰枫:《读书》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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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是衰老的标志。手里握着大把青春的人没有时间去回忆。十几年前的一段时间,八十年代的记忆突然开始涌现。看到同龄人珍惜过去的记忆,我很惊讶,这是创造力下降的表现。但这一次,是为了纪念《读书》杂志出版40周年。给你从小就喜欢的杂志贡献一份回忆,哪怕值得衰老一次。
我从中学开始读《阅读》。当时国家文化宫对面有个报摊,是我放学唯一要去的地方。阅读,连同80年代大量的通俗文学期刊,被摆在了显眼的位置。现在想不起来第一次是从哪里知道这个刊物的,大概是从家里。父亲总爱说一句流行语:“你不会读书,但你会忍不住读书。”不知道这个绕口令什么时候出的。
为了准确的回忆,我抱着学术的态度在网上搜索了《读书》的目录,试图对当年读过的文章进行识别和回忆。我发现1984年的《读书》第九期很可能是我买的第一期,因为前几期的文章印象很深刻,这一期的几篇文章我都很熟悉。比如对库恩的《科学革命的结构》有评论。另一本是《华严金石张子》书评,其中引用了几篇原文:“见师与金,两相未生,烦恼尽。丑秀之前,安心如海。”虽然对佛教一无所知,但至少能被表面的文字打动。后来去书店买了一本法语集子的书,还是读不完。这一期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蔡襄写的《一个理想主义者的精神漫游》,评论张承志刚刚出版的《北方的河》。中学时热爱文学,是个文艺少年,喜欢当代的文学期刊《收获》、《十月》、《花城》、《上海文学》、《小说月报》。好几年了,几乎每一期都要看,就像现在追剧一样。张承志的小说发表于1984年10月第一期。只是仔细看了一下,激情还在澎湃。所以突然看到别人写的评论,自然想用自己的经历来印证一下。以目前的标准来看,这篇书评还是比较文艺的。但当时看了“伟大的象征”、“历史的延续”、“自我否定”这样的高级词汇,突然意识到除了文学叙事和描写,还有一种用词的方式,就是用概念和深刻的文字来谈文学。原来,写作并不完全等同于创作,用分析性语言写出深刻而冷静的评论,并不逊色于文学创作。这是关于我对文学批评的初步认识。关键是这个想法对于我这种缺乏创作天赋的人来说是一种安慰。
1984年《读书》第12期刊登了季宏珍的书评,评论张承志的小说集《旧桥》。现在好像连续三个月发表两篇文章讨论同一个当代作家,说明当时的雷丁对当代文学是热情而深入的。1985年第6期也是如此。同一时期,发表了两篇当代文学书评,一篇是纪鸿震对张贤亮创作的评论,另一篇是曾振南的《你别无选择》,作者是刘索拉。刘索拉的小说发表在1985年的第三期《人民文学》上。刚在中学图书馆阅览室看的。我记得我看完之后,立刻神情恍惚,有一种失落感,仿佛被踢到了阴间。当然,之所以反应这么强烈,是因为当时还没有看到西方的黑色幽默。没想到小说前脚刚看完,雷丁后脚就发文章评论了。后续速度惊人。就像这本令人眼花缭乱的小说,有人会为你解读,及时为你出来。虽然不能提供标准答案,但是年轻人的恍惚和焦虑会在一些想象中得到解决。现在想来,这类文章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为《读书》的作者是在一个文学还能产生社会震撼的时代,评论当时的先锋作家和先锋派作品的。现在看不到这样的情况,因为没有那么多精彩的作品,也因为文学已经回归原位。
除了当代的文学批评,《读书》里的很多文章对我来说一定有些难度。但是两者有区别。翻看当年的目录,发现所有与西方文学和思想相关的文章都被我吞噬了,也能看到大概的画面。但一旦涉及到中国文史,我就彻底瞎了。很多著名前辈的名字我现在都耳熟能详,但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当然也看不懂文章。但是,即使是那些我看不懂的文章,也可能产生了我自己看不懂的效果。反正我上中学上大学的时候,阅读是我唯一经常阅读和购买的意识形态杂志。
我在2000年发表了我的第一篇文章《读我自己》。当时在美国写博士论文,整天被迫看不同质量的专题研究文献。虽然这是写论文的正常状态,但时间长了,心里难免焦虑。所以每隔一段时间,我就放下论文,按照自己的爱好去读,然后恢复。毕业论文写在早期的圣经史诗里,但是说我们发现4世纪看的文献比较多,但是对基督教的起源了解的很少。然后我找了一会,也去了经常去的书店,才发现美国真的是现代《耶稣传》的大制作国,赶上好年景,一年出几本书。作者包括专业学者、记者和畅销书作者。这些新传记观点不同,层次也不同。我选了两本有代表性的新书,准备写一篇文章给Reading。当时没有“造纸”的风气。我写文章是因为我想写,因为我有话要说。对我来说,为阅读做贡献是一种本能反应。因为想不出别的杂志,对我来说,“出版”就是在阅读中出版。
2000年暑假,我回北京度假。七月的一天,通过朋友鲁大年的介绍,我认识了《读书》的高级编辑吴斌。我们三个在三联书店的咖啡厅里,我把文章的印刷版给了吴斌。我和吕大年聊天的时候,她又看了一遍稿子,马上跟我说可以发表了。整个过程发生的太快了,我好一会儿都没醒。就这样,我从《读书》的年轻读者晋升为《读书》的作者。这篇文章很快发表在当年的第11期,是我发表的第一篇官方学术文章。虽然我并没有欣喜若狂,但我中学时代的情结依然存在。在《读书》上发表给我带来了深深的满足感。
后来我知道吴斌是1979年《阅读》的核心编辑之一。她坦率直白,保留了老出版商的性格。从我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她就坚持不让我叫她“老师”,只叫她的名字。我是个拘谨的人,直呼长辈的名字。我在中国仍然不舒服,但吴斌一点也不在乎。结果我写邮件的时候,她叫我“峰峰哥”,我叫她“吴斌”,导致很不平等的方式。第一篇文章发表后,我写的所有文章都直接寄到了吴斌。我不喜欢搬来搬去,没去过编辑部,也不认识其他人。我只和吴斌通过一条线联系。吴斌完全尊重作者,手稿除了错别字一般不变。只有一次,我的文章里有一句稍微敏感的话,她帮我删了。2008年11月,北京大学举办19世纪欧洲文学研讨会,我邀请她参加。吴斌参加了整个会议,会后告诉我,这个领域有“很多宝藏”,但不幸的是,没有更广泛的沟通渠道。2008年10月,当她辞去《读书》执行编辑一职时,我写了一封邮件表示深深的遗憾。吴斌的回答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希望我以后继续写下去,说:“我一直认为对于杂志来说,主编是过客,作者是永恒的。”我觉得这句话应该裱起来挂在各种杂志的编辑部。在她正式退休之前,在我心中,“读书”是吴斌,“读书”是吴斌。
快看。从2000年到2018年,我为《阅读》写了11篇文章,加起来有7万多字。中间搬到上海书评几年,会暂停一段时间。很难写出适合阅读的文章。当然,这完全是我个人的感受。因为我很重视阅读,所以从选题到写作都不敢怠慢,有时候比写专业论文还认真。我给自己定了选题的标准,就是题目既要有学术内涵,又要有趣味性。比如我写的柯伦索主教,是一个英国人,他非常严谨,出版了一本轰动全国的书。这么奇妙的人,我怎么会舍得写论文呢?我还写了一篇关于赫胥黎和圣经的文章。做了一些计算,我看了三千多页才开始写,就是有话要说。由于文体的限制,为《读书》写的文章无法标注,更需要用简单的术语来表述。能加注解,当然说明论据严谨,文字一定有根据,但有时候注解太多就会走样,成为装饰品或掩体。如果不能做笔记,就需要放弃文字之外的点点滴滴,否则会完全融进文字。另外,总觉得把复杂的事情搞复杂是很正常的;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是骗人的;是把复杂的事情说清楚的技能。所以对我来说,尽可能多的解释白话也是一个严格的要求。
之所以愿意为《读书》写文章,不仅对我个人有特殊意义,也是因为《读书》的读者很多。我班上的朋友和学生经常在第一时间给我反馈。写完文章,当然希望有人看。人越多越好。如果要再总结一下《读书》对我的吸引力,我想不出更深层次的原因。“精神家园”和“学术共同体”之类的我说不出来,因为我没想过。我能想到的,我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说出来,就是如果努力学习的人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读过的好书和有趣的想法,也想用中文清晰的表达自己的想法,那么可以考虑阅读杂志。这听起来像是广告,但其实是我对雷丁的告白。
国家宫对面的报摊早就拆了。甚至报摊本身也正在成为历史。北大西门外还有一个。前两天路过,特意买了本《读书》,发现杂志在摊主手里。我的一些朋友不再阅读阅读。在校园里年龄较小的孩子中,有些人开始阅读阅读,或者关注阅读的微信微信官方账户。在我结束回忆继续年轻之前,我只希望中学生和大学生能在《读书》中找到自己喜欢的文章,也能从读者变成作者。
(本文受邀纪念《读书》杂志创刊40周年。(
标题:(文化)高峰枫:《读书》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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