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产业）春潮涌动 看见久违的多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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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河时代过去了，为什么到处都是冰？”

这个来自北岛的经典问题，是观察杨荔钠导演的电影《大潮》的绝佳方式。

这部电影虽然前年获得龙徽，原定去年上映，只能在网上播出，但还是难以掩盖它是近年来最好的女权主义电影之一的事实。

影片聚焦于祖母明兰、母亲郭建波和女儿郭婉婷的日常生活，展现了三代人之间价值观的隔阂和情感的纠葛。在这个没有男人的家庭里，奶奶几十年来一直对她以前浪漫的丈夫充满怨恨，并以专制和强硬的方式把这种怨恨倾注在女儿郭建波身上。作为一名记者，郭建波目睹了各种负面的社会事件，无法摆脱出身家庭的深渊。他只能保持沉默，冷眼旁观。年幼的女儿郭婉婷生活在外婆和妈妈的夹缝中，早就学会了如何两全其美，却依然保持着天生的纯真。三个有血缘关系的女人成了孤岛。

也许是因为导演之前有过深刻的纪实经历，所以《春潮》的镜头语言非常内敛，真实地展现了中国北方城市人们的日常生活。然而，这是一部极其充满情感的电影。在黑暗拥挤的空生活中，无处不在的语言暴力，像伴随的创伤记忆一样，不断地呈现出一种压抑的感觉。这种情感就像电影中男主角郭建波在默默抵抗时所持有的仙人掌，给你一种真实的痛苦。

从表面上看，《春潮》似乎只是一部小视角的家庭伦理片。然而，借助三代女性绘画，影片触及了深远的历史内容，也包含了广泛的现实观察。影片以各种隐喻游走于历史与现实、梦想与记忆之间，以家与国同构的方式不断追问个体与集体、国家与时代的关系。

这种质疑是以主人公郭建波为中心的。这部电影把他描绘成一个生活在历史和现实之间的边缘人。她是自由主义和理想主义的化身，是沉默而真诚的叛逆者，是自省者和同情者，是失落的知识分子的象征。

一方面，郭建波追求个人自由，反思集体主义的历史创伤。在影片中，我的母亲纪信奉佛教，但她的个性是专制和武断的。退休后，她热衷于在社区组织各种集体活动。影片开始时，刚刚调查过性侵女孩并扇了性侵者一巴掌的郭建波回到家，碰巧遇到了正在附近排练唱歌的母亲。“我和妈妈紧紧的握着手，妈妈无微不至的关心我”的朗诵与妈妈在郭建波抽烟的训斥形成了显著的对比，这是一种理想化的母女、国家/个人关系的现实。郭建波故意拧开水阀，造成房间漏水，以此赶走排练的中老年人，可谓是个人对吵闹集体的调侃。

在朋友的家庭聚会上，郭建波与作为作家的朋友的父亲讨论写作，询问特殊时代的个人经历，这是目前对历史的不懈追问。正因为如此，看《春潮》总让我想起王小帅的《闯入者》，他也痴迷于发现历史创伤。可以说，历史的幽灵从未远去。它藏在一代人的骨髓和血液里。有的人不观察自己是怎么学的，有的人故意逃避。

郭建波是独一无二的，因为她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同情现实中的弱者和那些被侮辱和伤害的人。和她一起出道的同学，已经在权钱交易的技巧性游走中得到提升，但她却一直没有学会向现实低头。她宁愿跟着自己落魄的艺人男友，也不愿意在报社领导的“照顾他，为了阿姨和婷婷”的指示下接近经济开发区主任。在以报社领导和经济开发区主任为代表的男权社会的天幕下，她选择了不随波逐流，不依赖别人。

当然，郭建波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她和女儿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屈指可数，几乎与她的童年无缘。她的自由主义和理想主义也让她付出了各种代价:狭小简陋的宿舍被新人霸占，家里房间的个人物品被母亲随意烧毁。这种对空的驱逐和压榨反映了她的身份的冗余:她的自由主义和理想主义不仅在过去没有立足之地，现在也很难容纳她。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春潮中有大量的意识流写作和符号建构。《梦里的羔羊》、笼子里的长颈鹿、高耸的工厂烟囱、出现在马车和湖泊中的红衣女子，以及一路向北穿越河流寻找祖父家乡的年轻台湾人，都给了这部电影一个更广阔的解读空的空间。当然，大潮中最重要的符号是“水”，无论是厨房里的水，还是洒满灰烬的湖，还是盲青年口中的海。影片赋予清澈、包容、柔软、自由的水以冲走、洗掉旧东西的力量。

影片的结尾是一个具有魔幻现实主义色彩的片段:一股水流不知从哪里涌出，流经街道、病房和舞台，一直向前奔流。郭婉婷在朗诵表演上台前的最后一刻选择了逃避。她和她的朋友崔追着水，跑到野外的湖边，站在水里开心地拍打着水面。这段话让我想起了电影《四百击》的结尾:安托万从少年犯管教所逃出，冲向大海。在无尽的压抑之后，春潮的结局是一种难得的亮色。尽管有前两代人的怨恨和无法沟通，但影片还是对下一代有所期待，期待冰后春潮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