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任林举：既要有摘果子的敏感 也要有挖根子的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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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下半年，作家任林举开始了一次特别采访。这一次，他走遍了许多以前不熟悉的乡镇，为一部反映吉林省扶贫历程的报告文学作品寻找人物和故事。面对这一中国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大考验”，如何才能如期、高质量地完成脱贫的目标和任务？参与其中的每个人都为此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和艰辛。在任林举看来，这是一场超越历史和人类社会经验的伟大战斗。

自去年10月吉林龙井以来，任林举花了两个多月时间走访了十多个扶贫开发重点贫困县，采访了数百名基层干部和普通村民。他在这次采访中的所见所闻让他感慨万千——“当一个作家真正沉下心来触摸生活时，他会发现生活本身远远大于我们的想象。只要我们能想象到故事、细节、心态，生活就已经存在，但有很多正在发生或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们无法想象。”

记者:这次采访你去了哪里，采访了谁，有哪些人和细节让你特别感动？

任林举:因为我是报道扶贫的，所以我基本上去了重点县市，尤其是西部的偏远山区和干旱地区。吉林省目前有15个贫困县，其中全国重点扶贫开发县8个，我去了6个，分别是大安、镇赉、通榆、龙井、和龙、安图；省级贫困县7个，我去过4个:长岭、洮南、洮北。因为北方冬天冰雪覆盖，要去的村子比较远，只能坐火车，所以采访时间比较长。主要面试了60多人，大概有200人有了大致的了解和接触。

在采访中，总会遇到不同身份的人，每天都有陌生的角色和故事。他们有的不懂中文，有的跨境走私，有的拒绝支持，有的为扶贫牺牲，有的控制村民，有的千方百计阻挠项目落地...很难重复。当一个作家真正沉下心来接触生活时，他会发现生活本身远远大于我们的想象。只要我们能想象到故事，细节，心态，生活就已经存在，但是有很多事情正在发生或者已经发生，我们无法想象。

记者:能否简单介绍一下这部作品写的是什么？

任林举:这项工作主要针对乡镇以下干部、群众和村里的驻地队。通过各种曲折复杂的扶贫故事，反映了扶贫对农村基层组织的冲击和考验。文章介绍了农村经济、政治、文化等方面存在的问题，以及扶贫干部给农村工作带来的新理念、新思想、新方法、新气象，阐述了通过改善党在群众中的形象、改善干群关系、全面更新农村群众的观念和思想来取得扶贫攻坚胜利的重大意义。

记者:这次采访和写作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

任林举:写作本身并不难。我写小人物。下面的事情做的很好，人们生活和观念的变化直接体现了脱贫的意义。但我觉得最大的困难在于不同读者的感受，因为写《底层》必然会涉及到一些具体的问题。文学中的典型人物往往要在冲突中体现自己的个性和境界，有些问题是不可能不暴露的。虽然这些问题是公开的，地方领导可能不愿意让人知道，但是没有矛盾，人就不会立体，作品的价值也就失去了。

记者:我看过这部作品的一些章节，我的一个突出感受是，作品深刻地描述了扶贫中的锯割与取舍。比如碳窑之变，当地政府多次为村民建电站，动员村民搬祖坟。其实脱贫很复杂。文学如何呈现这种复杂性？

任林举:过去，国家没有明确提出解决贫困问题，农村地区的经济、政治、文化和分配等许多问题都被蒙在鼓里。很难对“草色远而不近”做出明确的理解。现在这个事件已经成为国家工程，通过一些公开、透明、高层介入、监督、第三方评价等程序，可以将某个村民的生活或“日子”直接呈现在公众视野中。事件本身的复杂性占据了作者的全部想象力。这个时候就好办了，只要找到一个典型事件或者典型人物，把它的所有经历和过程完整的展现出来，村民、村干部、乡干部、驻地班子成员、扶贫办工作人员、县领导、国家政策、执行程度都参与其中。人性、文化、观念、境界、情感、制度、执行等方面也是通过各种人物和力量的交汇或对抗来刻画的。是色香味俱佳的好菜。

记者:你之前的很多作品往往充满了强烈的思辨色彩。这项工作是否继续坚持这一点？

任林举:一般来说，每个作家都有自己的写作风格。有些人倾向于抒情，有些人倾向于思辨，有些人倾向于安静，把自己隐藏得很深。这也可能与作家的艺术偏好、气质、思维方式有关。在这部作品中，我尽量不让自己去思考，不让自己在作品中发出自己的声音，但可能会有一些不好的控制。有时候，性格是极限。每个作家都有自己最好的领域，作家也不可避免的有自己的局限。

记者:这类题材的创作，尤其是某类题材的创作，很容易变得肤浅，或者成为单纯的宣传。如何避免类似问题？

任林举:这是一个文学和非文学的问题。社会、历史、时代都是由事件、主题组成的。没有什么是文学不能触及的。关键是展示什么。在我看来，不同风格之间已经有了明确的分工。文学的职责不是写事件本身的过程和结果，而是通过事件和过程突出精神元素，包括人性、境界、情怀、价值追求等等。如果你只写事件的过程和结果，而不去超越这些表面的东西，那自然是宣传稿或者长篇时事通讯。严格来说，不应该叫文学。这就要求作家在创作时保持高度的自我意识，让自己的笔触深入到更深的层次。

记者:这也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们经常谈论的问题，那就是报告文学作品的真实性和文学性。

任林举:文学性是所有文学的灵魂。报告文学虽然是“报告文学”与“文学性”的混合体“文学综艺”，但绝不是“报告”加“文学”，而是要真实地反映现实题材。

“报告”是一个外在的限制。有两层意思，第一是要现实；第二，要真实。不切实际，不能体现其敏感性；它不真实，不可靠，不能体现其影响和震撼人们情绪和心灵的力量。所谓纪录片不是虚构的。在我的理解里，事情的性质，大节奏，过程，结果，重要情节，一定要保证真实。至于细节，应该有自由发挥的空，但它必须符合内在的情感和逻辑。

“文学”是一种内在要求。报告文学的文学意义应该是广泛的，而不是严格的限制。也就是说，它在报告文学中失去的空应该用各种文学方法来弥补。否则他的生存价值和存在价值就会越来越小。小说、散文、诗歌、戏剧，甚至绘画和摄影中的所有技巧和表达都应该包含在它的文学性中。只是在使用的时候要更加谨慎克制。过度使用会从内部破坏其真实性和可信度。

“报道”对应的文体和职业是新闻传播和记者；“文学”对应的文体和职业是文学和作家。“报告”是摘果子，“文学”是挖根。新闻告诉人们果实有多大，报告文学告诉人们为什么果实这么大。这样，报告文学作家不仅要对摘果子敏感，还要有深厚的根基。

记者:目前，我们已经到了脱贫攻坚的决定性阶段。我们有一句话，“当你做一件事时，它将是最困难的。”你如何看待这一刻脱贫攻坚的意义？

任林举:应该说，解决贫困问题是一张无休无止的试卷。自从人类社会存在以来，人类一直在做的一件事就是不断地打击贫困。一代又一代的人用尽了所有的心思、力量和意志，尝试了各种方法，采用了各种方式，不断地努力和挣扎着去超越和逃避，却从来没有彻底胜利过，也没有一个国家或时代有这样的勇气和魄力，用整个国家的力量去彻底根除绝对贫困。所以这是一场超越历史和人类社会经验的伟大战役。

从脱贫开始，各种身份、年龄、经历的干部就直接到基层，把党和国家的政策、温暖，不折不扣地直接传递给穷人。这是一种态度，一种方式。这种工作方式不仅解决了农民基层组织的工作思路、工作能力、工作方法等问题，而且及时纠正了农村经济、政治、人文等方面的问题，同时也让所有扶贫干部得到了难得的经验和洗礼。所以，扶贫不仅体现了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伟大，也增强了全国人民的信仰和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