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徐则臣:写作是对精神困境的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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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世俗的标准,徐的创作可谓一帆风顺,有信誉的文学奖项也纷纷向他涌来。在不久前闭幕的第十届茅盾文学奖颁奖典礼上,许是最年轻的获奖者;《如果雪关上了门》获得第六届鲁迅文学短篇小说奖;小说《耶路撒冷》获第五届老舍文学奖。小说《望城如海》被香港《亚洲周刊》评为“2017年中国十大小说”。
在荣誉的包围中,许对的成功毫无自豪感。他说写作更像是一个人孤独的挣扎,是一种突破精神困境的挣扎。文学奖就像荒野中温暖的火光,却不能长久沉溺于安逸。要赶紧收拾东西,拿起思维矛,去意义的战场。
触摸百年的强大力量
凭借《北进》获得茅盾文学奖后,徐陷入了媒体的包围圈。在录音机和摄像机的人群中,一个问题被反复提出:“这部小说写了多久了?”
有两个答案萦绕在许的脑海:一个是“四年”,以他列出“北行”提纲的2014年为界,到他画完最后一个标点的2018年;一部是《二十年》,从他的第一部关于运河出现的作品开始。
如果把许标为文学之乡,那么运河将获得这样的称号:他原籍江苏东海,从小就在水边建起了童年的游乐场。初中住校园。每当冬天的寒冷冻住宿舍的水管,他和同学们都会端着水杯和脸盆在门口的石安渠边上洗漱。那条河是江苏最大的人工运河。
许就读于淮阴师范学院,班里的老师后来参与了京杭大运河淮安段世界遗产的申报,梳理了大量材料。这些材料给许提供了大量的营养。读完之后,他进行了实地考察,并多次穿越运河。
淮安因其繁荣的运河而被称为“运河之都”。淮安段的加深为徐修建了一条长长的运河边。
在兴趣和经验的驱使下,徐会仔细收集和琢磨有关运河的图像、文字、研究甚至道听途说。在他开始文学创作后,运河成了小说中永久的风景。
2014年初,十月文艺出版社总编辑韩敬群和另一位朋友与许会面,谈了他们未来的写作计划。他们提出建议:“许多读者称赞耶路撒冷的运河很棒。要不要写一遍,把运河拉到前台?”就在这时,他被吵醒了,一条完整的京杭大运河的轮廓出现在他眼前。“许多年来,我一直在写关于运河的部分。不知不觉中,这些部分就自然而然地连成一个整体,我突然对运河产生了一种整体感。”同一天,许陈泽在日记中拉出了《北进》的第一个结构框架。
当手指敲击键盘上的文字时,原本流畅的思维停滞不前。许陈泽发现,虽然他走过了运河的许多路段,但都是些粗心大意的动作,很难填入丰富的细节。
许陈泽关掉电脑,带着纸和笔,带着想象出发了,决心要测量大运河1797公里的长度。连续四年,许利用出差回国之机,进行了细致的实地考察。运河流经的浙江、江苏、山东、河北省、天津、北京,都已经走到了旅程的终点。“现场就一站,哪怕10分钟,也比之前努力学习了10天的数据有用,一下子就清楚了。”
经过长时间的南下,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作家的模式注入了蓬勃的魅力。北进有历史和现在两条主线:1901年,意大利冒险家小波罗在翻译家谢平遥的陪同下,沿着京杭大运河游览,寻找失踪的弟弟马尔福。搬运工少师、船夫石霞和拳击手孙氏兄弟一个接一个地加入了队伍。当他们到达运河最北端的通州时,小波罗受伤而死。100多年后的2014年,中国各界围绕运河展开了一场大讨论。谢、邵、孙三人的后代出人意料地重聚在一起,拼接成一个个庞大的长篇叙事...
2014年6月22日,大运河入选世界遗产名录。在许看来,大运河应该被“唤醒”,重新焕发青春。首先,考虑到古代的汉沟,大运河在2500年里给了中国人民什么营养?会对政治、军事、经济、水利、生态、文化,甚至中国人的思维方式产生怎样的影响?再者,为了摆脱认知上的偏差,运河的一部分成为了老遗迹,沿江各地都热衷于发掘运河的文化价值。而粗糙相似的仿古设施和一些平庸琐碎的热闹,其实是对运河文化的庸俗化、肤浅的理解和不尊重。
《北进》表现了大运河对中国政治、经济、文化、地理的影响。“其中有面对古代中国大灾难不知所措的知识分子,有水运断绝前运河儿女的隐忧和敏感,有中西文明碰撞中中国人寻找精神家园与走向世界的矛盾和撕裂。这个民族的秘史,旧国家的新生,终于把这条大河给摆在了我们面前。”负责北行的编辑陈宇成对此发表了评论。许陈泽说,他并没有下结论、开出“药方”的野心,他只是在孜孜不倦地思考,让北伐恢复百年威武。
许陈泽喜欢引用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大江健三郎的一句话:40岁以上的人,自然会触摸历史,追溯国家、民族和自己的来龙去脉。许生于1978年,《北行》出版于2018年,当时他四十岁。
挂在家乡和城市的中间
每个作家都有自己偏爱的人物类型,有事业,有命运,有悲伤,从文字上看五官相似。许也在其中。从耶路撒冷之初的平阳到《王城似海》中的余松坡,他塑造了一群出生在农村和集镇的70后知识分子。
这使得许的写作带有强烈的自传色彩。他和楚平阳、余松坡有着几乎重叠的成长轨迹:在农村的匮乏和自由中度过了青春之后,他去了城市接受高等教育,然后在这里定居。
与通过高考的同龄人相比,许的学习道路略有改变:大学毕业后,他当了两年老师,然后冲出考研大军,拿到了北大中文系的录取资格。
有评论说,“许并没有顺利进入最高学府,而是留在了二三流学校和中小城市。这是他独特的人生经历和创作资源。事实上,在这些非一流学校接受培训的学生的基本文化身份是“小知识分子”。许陈泽的波折让他对这个群体最熟悉,也最有感同身受和理解。这是他的经历。
当代文坛对知识分子的刻画有两种倾向:一是要足够现实,在消费主义的掌掴下,表现出贫苦文人的经济困窘;二是调侃戏谑,让“伪儒学”充满了丑陋和尴尬。许与分道扬镳。他继承鲁迅的传统,注重内心的挖掘,把自己举到解剖台上,都是硬刀子。
他的小说《耶路撒冷》一经出版,就赢得了广泛的赞誉,被称为“一代人的精神史”。这部小说以“三教圣地”命名,但核心故事是原生的。“耶路撒冷”有真正的含义。平阳之初决定出国深造,申请的希伯来大学位于耶路撒冷。耶路撒冷还有一种道德——一种脱下宗教外衣,在主角心中摇摆不定的信仰。
“以我的文坛为例,我会说50后60后会怎样,然后话一转,我就开始说80后怎么突然崛起,70后就隐形了。”许陈泽说,50、60年代以后有历史话语来识别主体的存在;80后可以丢掉包袱,在市场上自由地前进和后退。70后在哪里?“我们这群人的教育一直没有中断。毕业后都20多岁了,比较晚。攀上社会,大量“文革”积压的人才风华正茂,占据中心位置。耐心等待后,80后又冲上来了。”他试图理清这种强烈的焦虑和这次袭击造成的原因。
习惯了在精神的迷宫里从左往右冲,紧张和深深的阴影挥之不去。许陈泽常常皱着眉头,表情严肃,满脸沧桑。在描述自己和同龄人的状态时,他用一双火热的眼睛看着,目光犀利,流露出可贵的真诚。
《耶路撒冷》生涩难懂,密集的追问和反思,模糊神秘的符号充斥其中,阅读体验不易。然而,痛苦的文学可以接近深度和广度。正如评论家洪亮所说,“在耶路撒冷,蛛网上的节点越来越多。它们自我编织、衍生、拓展,虚构、记忆、真实交织在一起,包裹在人类经验的复杂多义之中,最终形成一个包罗万象却又极其准确的虚构世界。”
徐说,70后是最后一个想家的族群。“耶路撒冷”始于平阳回乡,但这里的故乡不是桃园。当初平阳人在城里躁动不安,希望在乡村和小城镇享受田园的宁静。但如果大都市无法入驻,那么在城市化进程中急着慢慢追赶、外形畸形的“花街”也是被拒绝了。这些“进城”的小知识分子,失去了现在和过去,反叛城市,疏离农村,悬在中间。
这种无奈的困惑延伸到《如海之城》中的余松坡。余松坡是平阳的“未来时间”。他实现了“走向世界”的抱负。他毕业于国际名校哥伦比亚大学,成为著名艺术家。然而名利的成功并没有缓解余松坡的压力。他有时狂躁,一年到头都在旅行。只有父亲的《二泉映月》才能给他带来一夜好眠。
疾病一直是一个比喻,余松坡的恐惧是双重的:《城市启示录》这部剧展现的是被外界诟病的“蚁族”,而“蚁族”的主体则是被繁华景观所诱惑的农家子弟,被快速发展抛入城市的缝隙,尊严崩塌。第二,为了摆脱世代务农的命运,争取入伍名额,他一度揭发了自己的表弟,导致后者坐牢。余松坡在国外呆了20年,理想主义的幻想在漂泊中消散成肥皂泡,破碎的心被什么都粘上了,环顾四周,一片荒芜。《二泉映月》中的乡村记忆只能延缓他的“都市病”,却永远治不好。
“耶路撒冷”是域外的象征,“王城”是古老的意象。许陈泽在想象和现实中探索知识分子的起源和回归。“20世纪70年代后,我们对父母的看法远没有我们对自己的怀疑那么激烈,我们的生活和精神出了问题。如果70后作家有自我追问的共性,我会很高兴,表明这一代人将开始进入开放的‘中年写作’。”
童话也要有坚实的筋骨
许陈泽33岁就当了爸爸。常年被编辑和业余写作拖着,觉得自己还挺亏欠的,因为没时间陪儿子。
“一个作家能补偿孩子吗?我说,爸爸给你写个故事!”许陈泽告诉作者,他的儿子兴奋得跳了三英尺高,并同意他作为一个年轻人的看法:我想在上小学之前完成它,我想把它给孩子们!许陈泽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从儿子附近的幼儿园毕业。《青云谷童话》出版了,这是他迄今为止唯一的一部童话作品。
《青云谷童话》沿袭了“少年与野兽”的经典主题。男孩们学习动物的语言,和熊、猩猩交了奇怪的朋友。他们无忧无虑地生活在青云谷,这是世界上最后的净土。很快,外界的威胁张开了嘴巴,想要吞噬大自然的美丽:1426艘船只闯入青云谷,“创造”的洪流席卷而来...
流行儿童读物中的Facebook反派通常带有被动的邪恶。而青云谷的新鲜面孔,却承载着赤裸裸的、清晰的贪婪,试图把这个鸟语花香的山谷发展成一个每天都在进步的旅游目的地。青云谷的原住民也在分崩离析,等待看到,服从,甚至助推这种转变...熊和猩猩性格古怪,甚至打破青云谷人对古里的秘密声音:“你也是,你有他们。”
童话上映后,噪音很大:对孩子来说太重了吗?许陈泽并不认为童话故事必须俯下身去,拾起它们的声音。童话说到底也是文学的一个分支,也需要坚定地传播思想。在他看来,不仅仅是童话,很多文学样式都是一味的迎合和讨好读者。他们害怕又谨慎,就像家养的牲畜,抹杀了野性,阉割了生命能量。这是懦弱的撤退。
自嘲是童话世界里的“野狐禅”。相反,许可以轻而易举地脱离“规则”,遵循纯文学的标准,打破成人与儿童的明确界限,颠覆扣在儿童身上的玻璃罩,让希望的阳光普照,现实的阴霾进来。
安徒生奖得主曹文轩在《青云谷童话》序言中写道:一个孩子可能喜欢的作品,不必使用儿童文学常用的语调和语气,关键是要讲一个吸引孩子的故事。
小读者的反馈是一块闪亮的试金石。许的儿子在幼儿园分发《青云谷童话》,获得一致好评:你爸爸写得真好!
在许看来,童话受众的年龄范围应该扩大,过分强调“童话是为儿童而写的”,会滑入“童话只能为儿童而看”的偏见。“6岁看《青云谷童话》,能领略到人与兽的精彩对话;8岁读书可以体会到动物团结反抗的勇气;当你10岁的时候,你就能意识到保护家园的责任。18岁的时候拿出来翻了一倍,绝对明白盲目发展的后果。”
他坚持童话也要以问题为导向,创造存在的意义。“光写一个能和人交流的动物的故事是不够的。故事可以飞,但必须从辽阔的土地上飞起来。无论起降多高,飞多远,它都知道地球在以相应的速度下沉和扩张。无论走到哪里,大地都会像布一样铺开,它们之间有一种忠诚的契约张力。”
不要做一个简单的讲故事的人
许在《人民文学》杂志辛勤工作15年,从责任编辑晋升为副总编辑。他的选稿重点一直不变:一是是否提供奇异体验;二是看有没有预警;第三是看有没有用手电找不到的意想不到的东西。当然,所有的作品都要通过艺术壁垒。
许陈泽说,第一点已经很难实现了。网络夷平了大地,世界一览无余,传说隐藏在黄昏。当代作家只是简单地转述它,充当故事讲述者,这使得页面很难发光。但是,“故事结束,小说开始”,两者之间的狭小区域值得费尽心思去经营,考验创作者的眼光和学识。至于所谓的“写作瓶颈”,他认为应该归结为思维能力的枯竭,作家要有书卷气,在不断的训练中找到表达的方式,养成深入研究的习惯,善于拉出时间的深度,在寂静的地方捕捉惊雷,在日常的瓦砾中搜出珍珠玉石。
爱尔兰作家托宾说,故事应该发生在接近戏剧和消除戏剧之间有空白的地方,否则可能会失败。因为看起来像报纸上的闹剧或者电视上的轶事。许陈泽也有同样的感受:“一个好的作家,就是在一个平淡的地方大做文章,也能不依靠陌生的关系和冲突,揭露世界的真相。”
近十年来,许处理的文稿题材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乡土文学只有残影,而关于城市的小说则汇聚成主流。许陈泽也将“都市文学”视为中国文学的未来。他逐渐离开了“花街”,让他的角色行走在高层建筑、咖啡馆和中关村,为了美学和诠释而偷偷挖空的房间。"城市文学体系需要几代作家共同构建."
他按照自己的节奏分配时间,把材料分发给合适的体裁:越喘越长,写的时间越长,因为他想仔细了才敢写。就算变成陀螺,也可以每天在脑子里“走你的思路”,熟悉一下,只是难度比较小。等你理顺了,就可以保持势头了。虽然短篇小说很短,但每个小房子都必须建一个新炉子,这个炉子只能留给假期的空.
《北进》后,徐暂时搁置了重写历史小说的想法,积极预留给“知识分子系列”。这一次,他把主人公的活动场景搬到了国外,放在了英格兰古城爱丁堡。
“在全球化的今天,一个外国的身份显得尤为迫切。我想写爱丁堡的三种人:一种是归化的中国文化人,一种是在那里读书的留学生,一种是观光的中国游客。围绕一个中国留学生的失踪,说一说,秀一秀。”他已经三次飞往爱丁堡为他的新作品取材。
就像他在《彷徨》里说的,“好的小说应该是犹豫的。像手枪一样,一颗子弹一颗一颗出来,一颗子弹打死一个敌人。”他再次瞄准新问题,带着上膛的枪和稳健的手腕。这场大火一定会击中靶心。
标题:(文化)徐则臣:写作是对精神困境的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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