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叶舟：为敦煌立传，在文字中再造一座沙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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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国内文坛，叶舟以写诗著称，《大敦煌》诗集奠定了他在诗歌领域的地位。时隔16年，叶舟的第一部小说《敦煌年谱》于今年问世，获得第10届茅盾文学奖。这部109万字的巨著，隐藏着叶舟的文学野心，也透露着他对敦煌的真挚感情。

评论家张莉说:“敦煌写本是当代小说创作的一个惊喜。这是小说家叶舟多年来写的一部小说。用百万字写成的敦煌，壮丽、辽阔、惊心动魄。这就是我们的西方精神，一种令人惊叹的年轻中国精神，”近日，记者独家专访了叶舟。

“遁...黄...这两个字很奇妙，每次念出来都感觉有一种遥远的回声。”叶舟毫不掩饰自己对敦煌的迷恋。他出生在兰州一条叫“一条船”的街上，离兰州火车站不远。路人川流不息，他对远方的想象在心里埋下了种子。上了大学之后，叶舟开始频繁的跑出来。他找到了沙漠戈壁，来到了河西走廊，终于见到了敦煌。

“从兰州向西，越过黄河，越过乌鞘岭，就是连绵不断的祁连山。从东到西，西北有两个最强的四县——凉州(今武威市)、赣州(今张掖市)、苏州(今酒泉市)；苏州往西到嘉峪关，然后安溪县到甘肃最西部的沙洲，也就是今天的敦煌。”叶舟就像一张“行走的地图”，用激昂而细致的方式讲述着自己与敦煌的缘分。

自19岁写下第一首关于敦煌的诗以来，敦煌为叶舟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灵感和素材。大学毕业后，叶舟当过中专老师，后来去了一家报社当记者。唯一不变的是，他一直在写敦煌。2000年春节，叶舟去敦煌执行报纸采访任务。大年初一，他一个人在党泉河两岸游荡，盯着莫高窟。“仿佛天地之间一切都安静了，层层叠叠的佛窟就像天地间的一本大书。一瞬间，我下定决心要用一部长篇巨作来回报敦煌这个精神家园。”

今天，伟大的著作《敦煌编年史》由译林出版社出版。在这部小说中，叶舟虚构了索、胡、沈氏三个命运交织在一起的家族，隐藏了河西走廊的去路和归途，构筑了半个世纪敦煌的缩影。

变得依恋:“在大学里，似乎总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吸引着我”

记者:你们的敦煌情结最早可以追溯到什么时候？

叶舟:应该是大学吧。我还记得第一次在图书馆看到一本关于敦煌的画册，很有意思。壁画很神秘，关于敦煌的歌和歇后语也很有趣。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最重要的一句话就是敦煌。我对这个单词及其发音特别着迷。遁、黄，每一个发音都感觉仿佛有一种遥远的回声。

我上大学的时候，我妈每周给我5块钱，在学生中算是比较有钱的。另外，学校每月给我20.5元。我拿着买书的钱跑到河西走廊，就像一个野孩子，仿佛总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吸引着我。

记者:回头看看你的新作，你是不是注定要去敦煌？

叶舟:年轻的时候，我的文字充满了奇幻的想象力，缺乏生活和社会经验，但充满了想象力。早期主要写诗，但大二在一家著名的文学期刊上发表了自己的第一篇小说，但当时对诗的关注更多。写了很多关于青藏高原的诗，走遍了新疆的帕米尔高原，也写了很多关于黄土高原的作品。敦煌是这三个高原的中心，所以我常说敦煌是我诗歌的首都。

文学是有领地的，作家的一切想象和表达也都有自己的领地。一个好的作家可以用语言建立自己的王国，拥有自己语言的穹顶。对我来说，整个丝绸之路就像一根坚强的脊梁，贯穿着我的文学王国，支撑着我所有的想象，支撑着我的诗，支撑着我的散文，支撑着现在的敦煌编年史。

记者:说起敦煌，很多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莫高窟。

叶舟:对，如果今天有人说要去敦煌旅游，那一定是指去莫高窟。但莫高窟不是敦煌，敦煌不仅是地理坐标，更是文化地标。敦煌还活着，有自己的心跳和脉搏。敦煌文化的灵魂是莫高窟，但其他地方也是活的。比如明沙山，每天都有大量游客上山踩沙。到了晚上，大自然轻轻吹来，风把沙子吹起来，形成一个完美的弧线，是画家画不出来的。

敦煌是天的创造，莫高窟是它的心跳。玉门关、阳关，至今犹存。当年李白和王昌龄吹的风，今天还在吹。从文化意义上来说，敦煌一直活到今天。艺术常被说成是新的。我们需要做的是重新发现它的纬度和方向。当你打开窗户，新的阳光照耀在寺庙上。

酝酿:“这部小说将在20世纪初建造一座沙洲城”

记者:在你之前，很多作家都写过敦煌。你觉得你们的区别是什么？

叶舟:敦煌写的优秀作品很多，这和敦煌的独特性有关。敦煌就像一片沙漠绿洲，人们在这里生活，养魂，每个人都想喝一碗干净的水。这些作品我基本都看过，需要知道前辈都写了些什么。

敦煌碑文是野生的，它的眼睛直直地向上，在春天和秋天聚集，像原始故事的胡杨林。刚开始写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这部小说是要在20世纪初建立一个沙洲城市。在城外的23个广场，不同出身的人会被安顿下来，充满人间烟火，让他们活在动荡动荡的时代，看到世间的悲欢离合。想知道敦煌人在地球上是怎么生活的，想闻闻烟火，想听听鸡叫狗叫，想听听夫妻吵架，想听听孩子哭闹。这是一个充满世俗情怀的敦煌，上演着人们的爱恨情仇。

记者:你准备敦煌编年史有多久了，做了大量的考证？

叶舟:敦煌编年史是丝绸之路三部曲的第一部。虽然是写敦煌的，其实是写河西四郡的。这里的饮食文化和习俗是一样的。在查找河西走廊的资料时，发现有些地方使用了一些古代词汇，比如“解释”、“解释”；“介绍”的意思是“邵杰”。现在凉州以北的腾格里沙漠附近，有一个县还在用这些古字，比如“你吃喝”，他们说“他吃喝”。这种语言，还有那种沧桑和古色古香的文字，都是我想掌握的。

在小说里，我写了关于“吃胡”的事。其实我只吃过一次，在网上也没找到准确的方法。我问过朋友，没想到他们吃了一辈子。结果我答不上来胡果锅里的汤是用什么熬制的。有人说是猪骨汤，有人说是鸡汤。后来找了当地的老人，对方说解放前胡锅都是过年吃的，肯定是老母鸡炖的，现在各种炖汤都有。听她这么清楚，我就放心了，才敢在小说里写。

现在的电影电视剧里经常有这样的画面:旭日东升，搬运工叫骆驼，把行李绑在骆驼身上，骆驼铃响了，就走了。我说这是废话，骆驼是夜行动物，太阳还没开始旅行就下山了。白天沙漠70-80度，很热。直到和骆驼主人聊天，查资料，才知道骆驼的真正习性。现在在戈壁上看到的骆驼，如果它们身上没有行李，是用来观光的，现在它们就不会靠骆驼来运输货物了。

比如电视上骆驼队在沙漠中跋涉，水囊干燥，嘴巴干裂，然后突然有了一丝水汽。主人公会结巴着对旁边的人说“水——水——”然后绊倒，把自己浸在水里仔细洗脸，骆驼会站在他身边。事实并非如此。动物比人敏感得多。骆驼一闻到水蒸气，上面所有的人和货物都被掀翻了，它们立刻逃跑了。他们会先喝水，人挤不出来。

记者:这些实实在在的细节为敦煌支持这部小说。你怎么看待虚构和真实？

周野:空，诗歌可以雕琢，历史必须坚实。虚构就是用最真实的材料去创造一个虚构的世界。小说不是编的；细节一定不会弄错。小说在一定程度上会超越现实。艺术讲究的是最高层次的真实，比如人物命运、道德伦理，而这个最高层次的真实也是小说的最高层次。

【/s2/】创作:一部好的小说，就像一个优秀的树种，有着坚实的密度[/s2/]

记者:不是一般人敢写的东西。写作时有没有心理压力？

叶舟:其实一开始我并不想说教，就像一个母亲无法预知孩子的体重一样。在写作过程中慢慢打开。感觉自己是个大家伙，很兴奋。同时压力倍增，有时候自己也会被吓到。写作就像划水，向前划，是一种新的景观。那些毛茸茸的，带着露水的细节闪闪发光，这也是小说的妙处。

记者:从你的描述中，我感觉整个创作过程很过瘾？

叶舟:现在回想起来很享受，但其实过程是痛苦的。从2000年开始，构思了十几年，也在工作中纠结。整个故事像胚胎一样成长，总会有成熟的时候。最终认知、经验、笔力、体力都积累到一定程度，宝宝该长大了。

酝酿过程漫长而痛苦，但写得非常快，将近两年后。基本上是按计划一步一步进行，密度很高。好的小说就像优秀的树种，比如银杏，松树。它们应该有坚实的密度，生长缓慢，但很硬。长篇故事一定要在地上一步一步走出来，短篇故事可以在天上飞，长篇故事一定要走出深度和广度。短篇像泼墨，长篇是工笔画，一定要精雕细刻。

记者:这一次完成敦煌列传的成就感应该和以往所有的写作都不一样吧？

叶舟:没错。比如我写敦煌诗，哪怕是组诗，也知道什么时候能写完。但是小说不一样。每天都有一种往前走几步的感觉。今天走一步，明天跑两步。当我跑得快时，我会故意停下来。写得太快意味着惯性大，小说需要新的细节。今天写5000字，里面肯定有闪失。不是剧情就是语言。

记者:你怎么看待之前写的和这本敦煌编年史的关系？

叶舟:我之前所有的诗歌创作，都培养了我对语言的敏感，形成了属于叶舟的词汇，这是基础素材，形成了我的基调和审美。我之前的短篇小说培养了我的叙事能力。之前写的都是为敦煌编年史做铺垫。语言，经验，想象力，细节都准备好了。就像盖房子一样，首先要准备好石头，打好基础，搭好横梁，然后用砖砌好。

记者:109万字是个大工程。你的写作习惯和规则是什么？

叶舟:这种写法最痛苦的是体力。故事心里很清楚，但有时候身体支持不住。真的写这两年像是强行行军。我又写了一遍，改了两三遍。我家旁边是兰州八中，那里的上课铃和喇叭都很响。我每天跟着他们的铃声节奏，他们上课，我开始写作；我也在课堂练习时休息。中午孩子们放学的时候，我也吃午饭，休息一会儿。下午铃声一响，我就继续下午写。

记者:有人把敦煌传比作白鹿原，意思是渭河平原有白鹿原，河西走廊有敦煌传。如何看待这种说法？

叶舟:《白鹿原》是我反复阅读的长篇小说之一，陈钟石先生也是我敬佩的前任。如果说《敦煌传》和《白鹿原》有些相似之处，那也只能是朝贡的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