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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阿来《云中记》:时隔10年,才敢提笔写这一段伤痕

来源:吉林福音时报作者:阙永春更新时间:2020-10-23 08:40:02 阅读:

本篇文章4015字,读完约10分钟

对于一段深沉悲凉的公共记忆,如何写才能不脱离世俗而深入人心。阿来的《阿云中记》(2019年10月1号)提供了一个优秀的蓝图和模型。

《云中记录》是作家阿来为5月12日地震写的一部小说。阿来在他的创作谈话中说:时隔10年,他敢于写下这个伤疤,一方面是作者对文字和时间的敬畏;另一方面,往往需要时间去筛选真实的情感和合适的素材。很多时候,我经常不知道怎么在里面说话。只有当空和时间的距离拉开时,思想和文本的精髓才会酝酿。

阿来显然选择了一个独特的入口,一个佛教的神父,一个云雾会消失的山村。面对一场死伤数十万的巨大灾难,这个入口并不大,却能见大见小,而且因为这是一个藏族村落,所以有其独特性,作者也巧妙地将这个村子遭遇的灾难,通过一个小冲突,放在这个巨大灾难的宏大背景中。一开始,云中村的年轻人愤怒地大喊,我们是云中村,不是汶川。温柔的志愿者告诉他们:“地震非常强烈,影响范围很大。几个地级市,一个自治州,几十个县。但是这次地震需要一个名字。地震首先从汶川爆发。所以国家把这次地震命名为汶川地震。”同时,这段话也总结了地震影响的广度和深度,可以说是妙笔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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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锁定在岷江边的这个小村庄,时间也集中在地震4周年后的6个月。地震后不久,外国地质学家来到云中村勘探,却发现云中村后面有一条很深的裂缝。原来云中村一直处于滑坡地带,云中村的居民都要背井离乡,搬到平原上的移民村。四年后,云中村最后一个神父阿坝回到了这个荒芜的村庄。阿坝正在为地震中的死者做些什么,也在向云中村做最后的告别。从回家的第一步开始,他就下定决心要和这个注定要毁灭的山村一起消失。他在这个空摇摆村住了半年,他的铃铛在每一个破院子里响起,他的记忆又闪现了。关于这个村庄的历史,关于地震,关于他在地震中死去的姐姐和邻居,甚至更久,关于他自己和他的父亲,这群人和他们身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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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阿坝的侄子任勤留在瓦窑乡的故事也得以展开。他是大学生,抗震救灾成绩突出,升任乡长。阿坝回到云中村不肯离开,破坏了不让移民返回的政策。任勤也受到牵连,被撤职,然后被要求返回岗位处理一次公关危机。书中也提到了村里的其他人。例如,在地震中失去一条腿的金扬女孩也在云中村的最后一次地震中回到了她的祖国。不过原因是包装公司想把这个破村子拍下来,以村子为舞蹈背景突出她。金扬最终放弃了出卖痛苦来获得更大的名声和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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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的,死了的,残废了的,消失了的,我们可以看到作者试图在深沉的悲悯和人性的复杂之间取得平衡。他笔下的人不是同类,而是纯洁单纯,邪恶自私。他写钟祥八,最后还想着通过播出云中村失踪来赚钱,可以说是辣。人性的贪婪并没有因为灾难而消失,虽然可能会稍有削弱。

写灾难事件时,最怕写非虚构新闻积累。好在阿来有着深厚的文字功底,通过阿坝家族召唤死者,巧妙地将不幸的家庭联系起来。每个家庭都有不同的故事和鲜明的特点。阿来的叙述真实但不生硬,感伤但不煽情。在《云》中,我们看到了众生,看到了众生在这场灾难中的开放与黑暗,看到了众生的苦难与悲伤。家里有癫痫病,被门槛压着却让救助者救孩子的阿杰和三个孩子被压在土司裁缝家,老师和红着脸的女孩,被村民遗忘被隐居在山上的石头压着的家人,还有灾难过后不得不重组的破碎家庭。众生皆苦,阿来以深切的悲悯一一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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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来眼里,他看到的不仅仅是人,而是天地万物和众生。纵观人的书写,是天地之间的一切动物、植物、河流、山川的书写。从跟随阿坝的两匹马,到以石雕为巢的红嘴乌鸦,到鹿、羊、雪豹。从花瓣洁白、雌蕊发黄的绿茶树、春天的蕨菜、开满芳香白花的丁香,到瑞香狼毒、花楸、桦树林。还有矗立在天地之间的金字塔形的阿乌塔,毗邻雪山,峡谷底部奔涌的色彩清澈的岷江,震后熠熠生辉、梦想一种色彩的残墙。阿来在天地之间倾听和思考,云中村的每一只昆虫、野兽、草、树、石、瓦都在他的笔触之下,在他的视线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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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到众生,天地,阿来的眼界就越来越高。他挣扎着抛开了底下的话,深吸了一口气。他看到了天地间的鬼神,凌驾于众生之上,置身于阴影之中。鬼神的书写一直穿插在前两层书写之间。阿坝从一开始就对着村子后面的雪山喊出山神的名字,到最后像蓝精灵一样飞舞的蝴蝶花怒放,小说里的台词总是充满了一种超越世俗的神一样的光芒。读者看到的是阿来对天上诸神的深深敬畏,读者看到的是一篇优秀小说文本中闪烁的神性。仔细分析,这种神性来自两个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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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是神奇的神谕。就像红楼梦里死去的海棠,云钟村的风水树,地震前死去的老柏树。阿坝姐姐送灵魂的蝴蝶花,阿坝一开口就突然开了,充满了魔力。有曾经消失回云中村的罂粟花和小鹿,甚至阿坝在水电站第一次滑坡中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失去记忆十几年后,当云中村再次通电时,他找到了清晰的意识。这样的写法给整部小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神秘和神奇的色彩,使小说有了淡淡的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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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小说通过对鬼神甚至信仰的探索和思考来表现神性。阿坝自始至终都在思考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鬼。如果是这样,当云中村落到谷底的时候,那些鬼是应该和云中村一起倒下,还是留在山上?这部小说对处理这些问题持开放态度。有几个地方写着阿坝突然被惊醒,以为面前的人是鬼,却发现自己认识的人上山了。如文章所说,“阿坝不再是那个相信世界上绝对存在鬼魂的神父了。”所以对于第一个问题,作者把答案留给了读者。而第二个问题,阿坝说,“他给了每个灵魂两个选择,一个是滑坡上的送魂树,一个是裂缝上面的。云中村消失后,他们可以选择随云中村一起消失,也可以留在雪山。”多么聪明和明智的安排。关于神的存在,阿来的回答要准确得多。从一开始他对着雪山喊出山神的名字,到喊石雕爷爷,到念诵刻在神坛石上的八字真言,再到阿坝一个人祭祀山神的仪式,读者都能清晰的认识到阿来的世界里真的存在着神。只有心中有灵的作者,才能写出对死亡如此无惧,对世间万物如此慈悲的阿坝,让阿坝一路回到云中村,祭奠死者,为死亡而活,选择和云中村一起坠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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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整部小说的神性相对应的是小说的思辨性,是作者对科学与神的辩证关系的探讨。阿来并没有停留在纯粹的先知先觉上,而是客观地深挖。比如小说开头,小说后面提到死去的老柏树,是因为地震前地层错位,埋在地下深处的老柏树根系被切断,导致使其在地震前死亡。这种处理方式显示了作者的独创性和智慧。地质学家和阿坝关于云中村为什么经常发生滑坡的讨论,与阿坝以前认为山神抛弃了云中村的观点形成了对比和对照。有趣的是,阿莱并不认为科学必须高于上帝。他在文章中说:“科学和上帝在人们面前清楚地展示力量,那么你必须选择一个去相信。”你相信哪一个?阿来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而是把解读抛给了读者。阿来在这篇文章中表现出来的思辨性,为这部小说的神性增添了理性的光辉,可以说是这部小说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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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部小说无所不在的神性和思辨性告诉我们,它是由一个信奉和尊重神灵却又有很大思辨能力的作者所写。从看到众生,天地,到看到鬼神,阿来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感觉到的一切交织在一起,层层推进,使得这部小说在众多只停留在第一类的小说中脱颖而出,具有震撼人心,理性思考的力量。

写作风格和语言是一部小说的背景和基调,是判断一部小说是否优秀的重要标准。阿莱的作品总是很好,空准确而富有诗意,这部长篇作品也不例外。

长篇作品的开篇,基本上定下了小说的基调。比如《尘埃落定》开头,“那是一个下雪的早晨。我躺在床上,听见窗外有一群野画眉在叫。”空生动形象,堪称典范开端。《云之书》开头也很好:“阿坝一个人在山路上爬。这条路蜿蜒在陡峭的山上。山壁厚,草木疏,石骨露。”简洁明了,有舒朗。

整个叙事非常流畅,一丝不苟。就像流过云中村的小溪,美丽的文字,像水中的石头,不时汹涌而出。比如地震发生时的情况描述:“地球开始震动。他拿着香料的手变成了沙漏。世界上从来没有过这么快的沙漏。刹那间,他的手掌是空空.随着时间的快速流逝,时间失去了意义,只剩下空,它剧烈地摇晃着自己。庭院的墙壁似乎变得柔软,像画布一样摇摆。它后面的整个房子像痉挛一样扭曲。”非常新颖独特的比喻,相当准确的形象。阿来的景物描写相当出色,总是寥寥几笔,充满文采。这句话只有对外界事物有很强的感觉,语言表达能力很强的人才能写出来。而这种说法贯穿整个长篇故事,很容易挑出来,很惊艳。同时,文本中不时出现的史诗咏叹调也像安魂曲一样浑厚而有节奏:“给他指明回去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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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指条明路!”耳边不时回荡着这样的句子,挥之不去的声音让人深感震撼。

作者对细节非常了解。比如写爬马开头的那句“右肩起,左肩落”;左肩胛骨上升,右肩胛骨下降。比如马的味道被树包围后就淡了。例如,阿坝闻起来有“青草和新鲜树皮的味道”。作者运用各种感官,细致观察,描写准确。

作者写作的逻辑也相当严谨。从头到尾读的很流畅,没有突兀生硬的地方,也没有明显的漏洞让读者质疑剧情的可靠性和故事的真实性。比如阿坝一个人住在山里,他的饮水、住宿、饮食等作者都给了合理的安排。食物是云丹一个月送上山的,住宿是在大松树不漏水的树枝下,而水是远处的小溪。阿坝在第一次滑坡中差点丧命的事实,也可以看作是他日后选择与云中村同归于尽的伏笔。在众多情节不自洽的小说中,阿来小说严谨的逻辑的确是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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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这部小说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除了阿坝以外的其他人物描写得不够详细,缺乏一些灾难带来的宿命感和村民之间可能存在的复杂关系。整部小说情节略显平淡,文化上过于宽松。我愿意相信这是阿莱刻意的选择。因为在《尘埃落定》和《机器村的史诗》中,我们可以看到这位才华横溢的作家笔下的跌宕起伏和环环相扣的情节。在《云朵》里,也许他寻找的就是这种包容,坦然,不喜不悲。就像他在文章里说的“不怨人,不怨神。不怨生活,不怨地球。”这是一部不需要戏剧的小说。他遵循开头提到的安魂曲的节奏。它是深沉的空精神,浩浩荡荡,充满同情和抒情。像一首史诗般穿过岷江滚滚江水,不在云钟村废墟上流连。

标题:(文化)阿来《云中记》:时隔10年,才敢提笔写这一段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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