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周晓枫:“我不想让孩子们在毫无瑕疵的世界患上雪盲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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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超:我的阅读经验是,你的早期作品更有美感,更有条理,你的散文《你的身体是仙境》是一个突破,突破了禁忌,进入了更自由、更有力的写作。2018年的“李哥”是另一个非常重要的转折点。这部作品几乎抛弃了你善用的复杂华丽的辞藻,反而回归简单,感情深厚。如何看待自己不同阶段的写作变化?
周晓峰:你的总结很准确。早期的我,文笔工整,漂亮,杂质少——其实是承载能力不足,溪水清澈,无法让江河澎湃。
你的身体是一个仙境对我来说是一个重要的改变。刚出版的时候,我很难克服隐藏的痛苦和羞耻带来的不适。但是写作是这样的。要一次又一次的把自己推到极限,才能把原来的直径变成一个半径,从新的点画出更大的弧。如果你不挑战自己,你会在今天甚至昨天不断地向自己妥协投降。写作本身就有二元对立,既美好又残酷;是孤独的,也是不断与自己为敌的;所以,它永远是绝望的,所以它永远不会结束。我不知道改变会不会带来好的结果,但我觉得害怕改变是个不好的结果——重要的是不要失去勇气。
“”的风格变化让我觉得很奇怪。在强烈的情绪下,我的初稿没有考虑修辞,只用了40天,电脑里就有6万多字。修改的时候删了15000字左右,让它更有向心力和凝聚力。在我看来,文笔要根据内容变化,蜥蜴可以形容为宝石,但换成麻雀就不合适了——我们用的每一个字都像鱼鳞一样贴得紧紧的,很难剥离。”“歌”适合用简单的方式展示,但剑要对准人心。如果像刀鞘一样在上面雕刻,会影响杀伤力。
每个作家都想有自己的风格。风格,相当于节肢动物的甲壳类,提供长久的保护;但是,如果你想继续成长,盔甲总有一天会成为你皮肤上的枷锁和枷锁。从其中挣脱出来是痛苦的,困难的,危险的……那又怎样?因为有必要。所以,无论多少形容词构成威胁,作家都可以毫不犹豫;因为不会破茧的蛹有着无与伦比的宁静。
韩超:从2018年的《小翅膀》开始,你连续创作了三部童话,包括2019年初的《星鱼》和《你的善良看起来是个馊主意》。我知道你做儿童文学编辑很多年了。如何看待我国儿童文学创作的现状?你为什么选择写儿童文学?
周晓峰:我1992年大学毕业,分配到中国儿童出版社。我做过杂志编辑,也做过图书编辑。当时我对儿童文学没有兴趣。我去那里工作纯粹是因为听说那里收入高——有些东西是外在职业,有些东西是内在职业。我设想用前者来保护后者。真的,我很快就后悔了。整天看着大老虎小兔子,感觉很疲惫。其实当时的中国儿童出版社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潜在地觉得自己牺牲了梦想,结果就是觉得自己赚的钱不多,写的东西也不多,所以有苦。我耐心做了8年的儿童文学编辑,感觉是在浪费时间和精力。我在文学编辑室的时候,前辈和老师都找我谈话,希望并建议我在竞聘岗位的过程中申请主任的职位。虽然这是出于信任,但让我害怕。我努力是因为害怕被批评,害怕承担责任,对管理没有能力,没有兴趣。无奈之下,我跑路了,想尽一切办法,迅速动员,潜入了我等了很久的杂志《十月》。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有一个迟来的感悟:我由衷地感谢我在儿童俱乐部工作的八年。回顾孩子的视角,学会保持童心——我意识到这对我的创作,乃至我的一生都有着重要的意义。成年人很难保持孩子般的好奇心和童心,就像我们长大后可以学到很多复杂的技能一样。做最简单的事是最难的——“说实话,不撒谎”。没有编辑儿童文学的经验,也许我不会心血来潮就开始写作。写童话,虽然出自杂志和朋友的手稿,也让我开发了自己的小潜能。
我不太了解我国儿童文学创作的现状。就有限的阅读视野而言,感觉产量巨大,有优秀的,也有不入市场的。当然,我希望我的童话能离好作品更近,离不好的作品更远。
杭超:其实在《月球上的火山口山》等一些散文章节里,你写过童年,但几乎都是伤痕累累的,不是我们一般意义上的快乐无忧的童年。这是否也影响了你对儿童文学的看法?
周晓峰:童年、青年,这些词看起来很明亮。假设我们回忆起自己真正的青春期,是不是就这么闪亮无影期?那是从孩子到成年人的过渡期,看待世界的焦点发生了变化。在赞美的生命力下,青春期的敏感、悲伤、焦虑、痛苦也是存在的。当我们不再拥有年轻时的容颜和力量时,“青春”这个词就体现了我们的遗憾和遗憾……以及由此产生的美化。经过一段时间,苦涩的海水结晶成闪闪发光的盐粒——但我们不能说海水本身就是白色的,晶莹剔透的。
我就是这么看童年的。孩子有无拘无束的快乐,也有自己的困惑和困难。如果我们在记忆中想象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并强行嫁接,这是对孩子的不尊重,也是与我们自己的历史相悖的。就像不是简单的总结老年是善良还是悲伤。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有喜怒哀乐。
我的童年经历过伤害和挫折,但整体并不坏也不不幸,反而比较平淡。我只是没有忘记那些眼泪或者默默咽下的往事。健康的生活会同时有笑有哭,这就决定了我对儿童文学的看法。我不想在晴天不下雨的时候夸天气,也不想让孩子在一个天衣无缝的世界里患雪盲。
杭超:小翅膀看似写噩梦和恐惧,实则指向成长和自我超越。其实这个比喻也很适合形容你的创作——虽然重而残酷的细节经常出现,但并不阴暗。在《血的童话》一文中,你说“童话从来都不是真正的空无菌风格”。童话里的善与恶,美与丑,温暖与残酷,你是如何平衡的?
周晓峰:谢谢你的评价。《小翅膀》写的是做噩梦的精灵,这是真的,但故事温暖而明亮。很多孩子怕黑——我想把这个童话献给所有怕黑和曾经怕黑的孩子,希望孩子能从中获得力量和勇气。因为孩子怕黑,我们告诉他们,世界上没有黑夜——这不能保护孩子,因为他们不能生活在无菌的盒子里。与其善意的欺骗,不如让他们主动接受疫苗,从而获得身体的抵抗力。
事实上,孩子有能力理解丰富甚至复杂的事情。希望能和他们分享我的经验和理解。比如阴影不仅仅代表黑暗,也是强光下可以形成的东西。比如狼也不是一无是处。如果没有狼,随意繁殖的羊会影响生态,使草原荒芜;比如不会弹钢琴,可以用一个手指一个手指按白色键。想成为钢琴家,必须同时流畅地处理黑键和白键。这个世界充满了善、恶、美、丑,这是事实——我们需要有自己的立场,怀疑和反思自己的立场,宽容别人。这是每个人一生都需要学习掌握和平衡的技能。
如果达到一定的平衡,我会在作品中传达我的理解;如果达不到平衡,我会在作品中传达我的疑惑。有时作品不提供作者的答案,却给读者提供问题。
星潮:三个童话,《小翅膀》《星鱼》《你的善良看起来是个馊主意》,风格不一样。《小翅膀》有点甜,《星鱼》深沉甚至伤感,《你的善良看起来是个馊主意》整体上是活泼调皮的语气。你在积极追求这样的差异吗?写作的时候有没有提前设置好作品的背景色和风格?对于不同的作品,读者是否有不同的年龄段?
周晓峰:就像你的总结一样,这三个童话故事的风格截然不同。编辑说不是一个人写的,我觉得大概反映了我人格分裂。《人民文学》杂志当初想出一期儿童文学专刊,但缺个童话稿,临时通知我补平台,所以《小翅膀》急。好在这本书获得了中国好书、桂冠儿童书等奖项,满足了我的虚荣心,所以我又写了两本书。
《星鱼》和《你的善良是个馊主意》都是生活在动物园的启发,不同的是我积极追求的东西。《星鱼》比较难,但是写完之后很愉悦,给了我更长的准备时间,可能也写不出比现在的成品更好的——我的能力在这里。
让我抓狂的是《你的善良是个馊主意》,事先预设为喜剧,但在创作过程中,我备受折磨,备受压抑。我写过童话和开心词。但是这两个——葡萄和牙齿,对我来说太难结合了,无法结合成葡萄牙。完全不能用我的写作经验。喝完咖啡感觉烦躁、痛苦、自卑、彻底失眠……那几天感觉每天都是写作的瓶颈。发表后,我有一种后半生的恐惧。我怀疑很多相声演员回家都是沉默的,很多小丑一个人的时候都是悲伤的。
我不为读者设定年龄组,但我当然希望年轻人和老年人都将咸宜。这些童话故事最早发表在《人民文学》、《十月》等成人杂志上,然后出版。相比一只长命百岁的乌龟,我们既是大人也是小孩——我现在最喜欢的是动画片。当然,孩子的反馈是最重要的,他们喜欢,这让我深受安慰和鼓励。我的童话需要家长和老师为幼儿园和小学低年级的孩子讲解;到了小学中年级,就可以独立阅读了。
邢超:你的散文总是关注动物。耍蛇人的笛子写蛇,鲸鱼唱鲸鱼,野猫唱猫,男人左,女人右,旱獭...童话《星鱼》和《你的善良看起来是个坏主意》也是以动物为主角构思的。你善于发现动物,赋予动物某种人性,作品中的动物更像是人性的一部分。为什么选择这个写作角度?
周晓峰:我喜欢动物。无论是去动物园做志愿者,还是去野外看动物迁徙,我都很享受。动物的美丽和非凡,它们的优雅和神秘,它们的顽皮和狡猾吸引着我。看科普书或者纪录片,比较喜欢动物题材。我养过宠物,虽然因为我的溺爱倾向,我不是一个好主人。很多动物的情感是单纯的,纯粹的,动人的。
人类是哺乳动物,人性的复杂性很大程度上包含了动物因素。在我看来,就像“人性”包含“兽性”一样,“兽性”也包含“人性”。人和动物之间有一个巨大的交集,可以分享经验和情感。只要我们不自重,人类很容易在尊重生命的前提下找到与动物交流的方式。
我们吃动物,穿动物,掠夺它们的身体和土地……很多时候,动物是我们的恩人,我们成了动物的敌人。作为一个人,我为自己无能为力而道歉;作为一名作家,我希望通过我自己的笔,让更多的人感受到动物和我们一样,也是生命的奇迹。
邢超:在新书《你的善良看起来是个馊主意》里,动物园里的猩猩、猫、乌鸦性格都不一样。兽医小安原本就是他们眼中的“大魔王”。后来经历了各种事件,他终于赢得了小动物的信任。通过这篇文章,你对人与动物的关系这个老话题有什么新的想法?
周晓峰:你的好意看起来像一个长标题的坏主意,但是它总结了我的故事和主题。其实不仅仅是人和动物之间,父母和孩子之间,老师和学生之间,恋人之间,朋友之间等等。,是不是都充满了类似的矛盾?有时候我们是为对方好,但善良被视为恶意;有时他人对我们有益,但他们使我们被动、尴尬甚至愤怒,正如泰戈尔所说:“鸟儿认为在空.养鱼是一件好事”
这是一个关于误解、理解与和解的故事,也是一个关于理解、尊重与宽容的故事。我选择喜剧,希望小读者能快乐思考。为了写这个童话,我在长隆动物园体验了几个星期的生活,非常感谢那里的工作人员的帮助和启发。没有他们,我很难完成这样一项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工作。
星潮:写儿童文学的过程对你的散文创作有什么影响和启发?以后写作重心会转移吗?
周晓峰:多亏了我的命运,我已经超过半个世纪了,并且在三年内完成了三个童话。除了散文作家,我勉强可以称得上是儿童文学作家。散文和童话对我来说几乎是两种思维方式和表达方式。可能会有潜在的影响,但我现在理解不深。写散文就是我亲手写心,写童话需要某种“翻译”,有点难度。这么说吧,我从小就习惯用右手写字,童话故事突然让我“左撇子”——都是写字,但是右手熟练,左手还在挣扎;左手练好了也帮不了右手。
我努力不让自己暴露三个童话故事中的瑕疵。幸运的是,我体面地冲过了终点线……然后,我滚着爬着,感觉浑身是泥。有儿童出版社的编辑朋友让我再写一个童话——不行,我得先学会养生。除了偶尔写点绘本,可能还需要暂停一下孩子的文学创作,回到散文领域喘口气,休息一会儿。
标题:(文化)周晓枫:“我不想让孩子们在毫无瑕疵的世界患上雪盲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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