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候鸟的勇敢》: 谁能感应到山川大地的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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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个人纪念”意义的微妙平衡，《候鸟的勇敢》除了道德告诫和现实批判的可能性之外，还有效地使小说变得更加难忘和私密。好的小说家更深层次的社会问题，起点应该是那些与个人痛苦有关的问题。

候鸟的勇气

小说名为《候鸟的勇气》，很容易让人想起近年来流行的生态小说。但以我对迟子建创作的理解，不看小说，迟子建写不出通俗的生态小说几乎是肯定的。在迟子建小说的边缘，山川、草木、鸟兽、虫鱼，一度与世隔绝。这几十年来，这种边缘正在被“现代性”入侵。这种入侵是《候鸟的勇敢》中贪婪和物欲激发的暴力和杀戮。候鸟，这些古老的鸟类物种，被动地变成了“当代候鸟”。他们的勇敢不仅仅是为了感知生命的密码，更是为了应对“当代问题”:如何逃避人类的杀戮？现代文明的进程让人类感到自我膨胀，认为自己有能力将整个宇宙融入人类问题和当代问题。在这方面，文学的意义和作家应该恰当地站在人类肆意征服世界的对立面，选择做一个警惕者和批评家。即使他们无能为力，也应该是挽歌和挽歌的作者。因此，迟子建将写一首像《埃尔贡河右岸》一样的挽歌，哀悼即将逝去的古老文明和生活方式。同样，描写两只东方鹳未能逃脱命运暴雪的《勇敢的候鸟》，也是一曲苍凉的悲歌。

自然天启

其实文学除了挽歌或者挽歌，还可以写人以卑微的人身学山河，把自然的天启写为人的世界，这样才能把人和自然分开。候鸟的勇敢是大自然的启示。一方面是对自然的屠杀；另一方面，它是对地球上所有事物的归纳和理解。迟子建在许多中国作家中可以被单独称为“自然之女”。只要涉及到北疆，迟子建的小说几乎都应该把人事安置在四季风光轮换的山河之中，《候鸟的勇气》也不例外。小说开始于春天，不是候鸟而是春风的勇气。“早期春风最想征服的不是北方的绿树，而是冰川。那个被冰雪封了一个冬天的江口，才是它最想吻的。但是很难让他们吐出爱的话语。然而，春风是勇敢和敬业的。它用温暖的嘴唇深情热烈地亲吻，于是一天、两天、三天、四天，没有杂念，彻夜不眠。”"然而，春风是勇敢和奉献的."如果一个小说家的每一部小说都有一个或几个主题，那么勇敢和献身会是迟子建《勇敢的候鸟》的第一个思想吗？看了《候鸟的勇气》，我相信是这样的。候鸟为什么勇敢？小说的勇敢和投入被迟子建结合在一起，这是大自然应该教给我们的。

不仅仅是爱，死亡才是最接近爱的东西。小说中，第一次和修德大师做爱后，修德大师一边散步消磨时间，一边下沟塘看花草。“修德大师过去只注意到蝴蝶的美丽和自由。没想到这么骚！它这一抱一抱，亲一亲，不就破戒了吗？最后，她意识到，如果蝴蝶打破戒律，不打破它们，它们就不能永生。深秋，它们的花裙散落一地，再也飞不动了。它们像丛林中的毛虫一样蠕动着，颤抖着等待死亡。这样，他们尽情绽放，就相当于积累了死亡的勇气。什么是不可原谅的……”张黑莲和修德大师成了恋人，他们的第二次交合成了对自然的奖赏和奖赏，甚至成了天然的草木。"这只手松开了，在他冰冷的手掌中变成了一根温暖的稻草. "在这里，自然不仅是一个人与人同甘共苦的生命共同体，而且作为人类最原始的老师，自然教会了我们爱与死的勇气，也显示了我们的软弱。候鸟带着翅膀迁徙，而依靠飞机、火车、汽车的候鸟，是瓦城两个经不起疾病侵袭的人。

《天启》是一个永恒的文学母题，因为一代又一代人，一个人有愚昧，有困惑，往往习惯于求自然，利或惩。而且，当人最不能改变自己命运的时候，自然就成了幻想中的叛逆者，就像小说里描写的候鸟神话一样。迟子建不是第一个学山川的，当然也不是最后一个写自然天启的。迟子建有自己的时代，也有自己的困惑和迷茫。“自然之女”与自然有更多的相似之处，就像一个天生的灵媒。对于迟子建来说，三四十年的写作历史，由于时间和自然的原因，只会越来越简单。不仅是《候鸟的勇气》，还有两年前的《山顶》。看世界的时间到了，能经历的几乎都经历过。我会一直走下去，直到水挡住我的路，普通人说他们接受自己的命运，而作家意识到自己的局限性。这个时候，一个好的作家应该没有必要耍小聪明，虚张声势。相反，他们只需要把自己看到的、经历的、感受到的、想清楚的说出来。自然也有感觉不清、思考不清的，就让他们“不到”或“不清楚”吧，就像《候鸟的勇敢》里被爱情困住的张黑莲、修德大师一样。“他们很想找点光做方向的参照物，但是天阴了，世界上没有光，可以作为他们的路标。”他们只是普通人。他们迷失了，陷入了困境。没有诗人的“JIU歌”。也许迟子建能有JIU葛，但迟子建还是利用潮流来制造普通人的思想。在此之前的《山顶》也是如此。小说最后一句是“世界上的雪和雪，谁能听到谁的呼唤！”而一个小说家，除了这种迷失和困境，这种没有出路的老老实实写，还有更好的方法吗？

痛苦产生的感情

对于文学批评的从业者来说，我几乎是不自觉地突然体会到了“重新做一个普通读者”的读书乐趣。所以我看小说的时候，很在意小说结局如何，像普通读者一样。人的命运是怎样的？当然，我也觉得小说里有那么多人物，为什么小说家要让这个人而不是另一个人“活”到小说的结尾？比如和安在《山顶》，张黑莲和大师在《候鸟的勇敢》。总的来说，能走到小说结尾的，更多的是迟子建的思念和不甘。如果迟子建(至少小说里的迟子建)相信有办法，她就能调动文学的幻觉，给悲凉的世界以温暖的光。阅读迟子建的早期小说，总能感受到中国人发现和开启日常生活之美的优雅。这是迟子建的强项，但读者往往沉迷于这些精致优美的段落，而忽略了迟子建的小说更曲折深刻。因此，优势变得缺乏障碍。所以我们必须指出，迟子建对世界有着美好的憧憬，愿意给世界以完美和希望，但骨子里隐藏的却是对世界和人不完全的洞察。换句话说，迟子建几乎所有的小说世界都是从世界不完美的角度去想象和书写的。在一个充满审丑和苦难的世界里，如果文学的幻象不被调动起来，文学如何正视和描写审丑和苦难？在一个大动荡的时代，迟子建该如何从不完整和苦难的地方出发，回到弥合和温暖？《一马两人》《雪坝下的新娘》《微风入林》《一坛猪油》《天下所有的夜晚》《第三地的晚餐》《埃尔贡河右岸》《鬼丹青》《白雪乌鸦》《晚安玫瑰》《山顶》《候鸟的勇敢》...这些小说表现了迟子建的焦虑和尴尬，同时，迟子建的小说也开始显得冰冷和冷酷。面对巨大的变化和破坏，人性的善良能否保护我们最后的家园？人类能否从大自然中获得灵感，靠自己的力量摆脱精神上的损失？《候鸟的勇敢》并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正如她在小说后记中所说:“我们面对的世界，无论是文本内外，都充满了波澜。夕阳光影下的人，各种烦恼。所以在《候鸟的勇敢》中，无论是善是恶，无论是穷是富，无论是在衙门还是在寺庙，大部分都是精神上的迷失。我写的最动情的一章是结局。两个在大自然中生老病死的鸟，没有逃过命运的暴雪，但是埋葬它们的两个人，在得到混沌的幸福时，却找不到来路。”

迟子建作为一个生活和写作在中国和世界巨变中的作家，一个相信世界的作家，他的焦虑、不安、悲伤和悲哀可以成为“经典”或“样本”。一方面，“故乡是对迟子建的一座善良之山”。《埃尔贡河右岸》《山顶》《候鸟的勇气》都有迟子建自《北极村童话》以来成长记忆中故乡山川的影子；另一方面，也许更重要的是，2002年5月迟子建丈夫的去世是“一段和她一生一样痛苦的回忆”。通过这种痛苦，迟子建获得了一种沧桑感。在迟子建刚刚经历了失去爱人的痛苦之后，小说中的这种“沧桑”与《北极村》那种粗犷、萧瑟、坚硬、残酷的甜美童话完全不同，堪称“绝望的人生”。直到她写出了《世界上所有的夜晚》，迟子建才开始有了“融入世界的感觉”，和大众之间。迟子建“凭直觉寻找他们，并与他们结成天然联盟”。姜子丹认为此时的迟子建“超越了个人的痛苦，让穿透内心的血液与人物融为一体，形成共同的责任”。正是这种“共同的责任”，使得《埃尔贡河右岸》、《山顶》、《候鸟的勇敢》都是“与我同在”、“与迟子建同在”，迟子建把自己的努力倾注到了小说中。所以苏童认为，迟子建:“宽容让她对生命本身充满了尊重。”正是这种“充满敬意”，迟子建在近几年的小说中，包括《候鸟的勇敢》中，都能做到任性而诚实，让自己保持对世界的迷茫和迷茫。

“个人纪念”及其意义

在《勇敢的候鸟》后记中，迟子建再次强调了“个人纪念”在这部小说中的意义。其实2002年以来，个人纪念的意义是如何参与迟子建的文学创作的？这个话题值得我们进一步研究。在我看到《勇敢的候鸟》出版后，一些文学评论家注意到了文学里程碑与现实之间的秘密关系。的确，在《候鸟的勇敢》中，中国基层社会有着不同的空房间，候鸟守护站、娘娘庙和瓦城都承载着不同的时代现实意义，尤其是宗教、政治和经济在中国基层社会中的作用，从而影响着社会阶层的变迁和新阶层的形成。这部小说提供了创造性的文学想象。

迟子建敏感于新的家庭关系如何延伸他们的触角和神经，进而改写普通人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从人间扩展到自然。人对自然的改写和改造不是现代的事情，人的意识史与人对自然的收集史不谋而合。《勇敢的候鸟》有一个隐藏的主题:谁能成为勇敢的候鸟？人一旦成为自然的改写者和改革者，自然规律能否挣脱人类的规律？而且，人类法律本身就是一部征服和收集的历史，就像《埃尔贡河右岸》中山林文明的消失一样。深入研究这个问题，必然会导致世界更大的黑暗。卑微者上升命运的阶梯取决于显赫的家族，或者选择化恶为恶。迟子建不可能是弱肉强食的粉丝。到目前为止，文学除了揭露邪恶和疾病，发明卑微者的生命黄昏，以及安慰、疗愈和缓解文学之外，还能更强大吗？再者，大自然还能做我们的老师？大自然是如何教育我们的？迷路了还能感受到大自然的教诲吗？

迟子建相信山水，肯定人生的光芒，就像小说中张阔对修德大师和他父亲的宽恕一样。由于“个人纪念”意义的微妙平衡，《候鸟的勇敢》除了道德告诫和现实批判的可能性之外，还有效地使小说变得更加难忘和私密。我相信一个好的小说家更深层次的社会问题的出发点应该是与个人痛苦相关的问题。从这个意义上说，迟子建的文学价值远没有被我们所揭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