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麦家：我们终将要和岁月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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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15日，《生命之海》的出版商透露，《生命之海》上市不到一年，就已经过了100万册的大关，成为纯文学中不可多得的超级畅销书。

莫言读完《生命之海》兴奋地给麦家写了评论。”在这本书里，麦家告别了过去，回到了童年，回到了自己的家乡，自己出生长大的村子。这部小说的魅力在于它能够把不存在的人物写得像我们的朋友一样。茫茫人海中，像上校这样的人也许永远找不到，但我们总希望遇到这样的人，这也是小说存在的原因。”

《生命之海》是麦家小说中最厚的一本书。由于其内敛的叙述，密集的信息，不断变化的叙述视角，以及叙述中相互“镜像”所造成的艺术效果，我连续三天慢慢读完。之后，我和麦家结束了采访。

生命之海背后的伤口

“故乡”和“父亲”是解读麦家《生命之海》的关键。人老了就会想家。通过这本书的写作，麦家回到了自己的家乡，见到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和朋友。当一个少年从家乡回来的时候，他曾经的家乡已经是“异乡”了。

麦家，1964年出生于浙江省阜阳市大源镇蒋家村。麦小时候家境比较富裕，不像很多农村家庭那样经济困难，吃不饱饭。他的痛苦来源于个人尊严，与精神和心灵有关。他长大后是一个政治成分和阶级的时代，把人分为革命和反革命两个阶级；分为红色和黑色两种颜色。黑人范畴又细分为五类，即“富人反对坏人右派”，俗称黑人五类。在黑人五大类中，麦家占据了右派和地主两大类。

“下雪天，雪花从窗户飘进来，落在我坐在窗边的脖子上。我下意识地收紧脖子，起身去关窗。老师问我冷不冷，我说冷。老师笑我说:你头上戴着两顶大黑帽怕冷。”

我被欺负了，却没有得到父亲的保护。有一次，我被胆小的爸爸打了。麦的家人非常生气，怨恨他的父亲。人们变得越来越沉默。妈妈说他变成了“洞里的猫”，整天一个人在角落里，不说话不出门。即使出门，我也低头，像犯了错一样。我走到墙脚下，觉得自己是个“异类”，不再和其他同龄人一起玩了。

麦家回忆童年时说:“小时候因为家庭成分不好，被同学歧视，交不到朋友。我很孤独，写日记是我和别人交流的唯一方式。日记是我唯一的朋友，一个孤独的人物。”

1977年恢复全国高考，高中大学开始正常化。1981年，麦家高中毕业。他高中有两个班，其中98人，只有5人考上高中。麦家就是其中之一。

1981年8月28日，被中国人民解放军工程学院录取的麦家，身着军装，登上大巴，带着60多名来自浙江的新生前往福建。我的家乡，我的父亲，还有送他走的母亲，都被车甩在了后面。后来在学校，内向的麦家通过读书走上了文学之路。模仿《麦田里的守望者》，他写了他的第一部小说《个人笔记本》。同年第五期，麦家出版了中篇小说《百慕大生活》。三年后，麦家凭借这两部小说考上了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毕业前夕，他所有的同学都准备离校，但他大学毕业后开始结合工作经验，成为一名解密。这也是他的第一部小说。

父亲再次给予写作动力

在《生命之海》的结尾，麦嘉写道:“人活一辈子，总要经历许多事情，有些事情像空之气，随风飘荡，不留痕迹；有些东西就像水印，可以保留一段时间，但不会很久；而有些东西就像木雕，是不会消失的。我感觉我经历过的一些事情，像铁烧穿肉，伤筋，不但会消失，下雨天还会隐隐作痛。”

与父亲和家乡的关系是生命创造的动力。

“从14岁开始，我连续17年没有和父亲说过话。我去参军是为了避开他。当我给家里写信时，我永远是‘妈妈，你好’。”

1993年，麦家结婚，带着在南京认识的新婚妻子回到浙江阜阳，只隐约喊了一声爸爸。后来，很多年后，麦回家过年。在他父亲的房间里，他无意中发现他出版的书整齐地放在最显眼的地方。这时，父亲已经老了。

1997年，麦家离开军营，转行到成都电视台电视剧部当编剧。2008年3月，北京解放军艺术学院邀请麦家到母校工作。当麦的档案被拿走，从成都转移的手续全部办完，汶川地震发生了。麦家、阿来、杨发起募捐活动，奔赴救灾第一线。在去地震现场的路上，麦家遇到了许多哭泣的老人——一些人抱着年幼的孩子，一些人拿着自己倒塌的房子的碎片...这些哭泣的泪水让麦家想起了远在浙江老家的父母。

生活中的创伤、痛苦与回忆、思念交织在一起，麦心中的脆弱与柔情一下子被唤醒。在地震现场，他决定不去北京，而是回到家乡浙江，离家更近，照顾父母。不久，麦家找到了搬回杭州的机会，成了杭州文联的职业作家，租了房子，举家迁回杭州。但他发现自己行动迟缓。

这位81岁的父亲患有老年痴呆症，他认不出自己的儿子。父亲说话时毫无逻辑可言，让麦家感到痛苦:父亲至死都忘了他，从未和他说清楚。

“我和父亲没有在我们应该和解的时候和解。我想和解的时候，父亲又老又病，没必要和解。这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

电视剧《卧底》和电影《风声》走红后，麦家被影视圈誉为“谍战之父”，出版商和制片人纷纷拿钱上门索要他的新作。“2009年到2011年，三年时间，我写了100多集电视剧，两卷小说，总共近三百万字。我变得超级自信，牛气冲天。但不是真正的我。结果可以想象，数量上去了，质量却下来了。几部作品缺德，甚至出现了很多不好的评论。”

人生及其重要的转折点需要一些外力和机遇。

2011年9月底的一天，麦的父亲去世了。

“那天晚上九点，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说我爸爸病得很重，可能要走了。但是我只陪了爸爸两个小时就走了。为什么？一个是我觉得我爸不会走，一个是我当时在写小说。手稿的前半部分已经在杂志上发表了，后半部分正在等着米饭煮好。10月1日前要交稿，只剩一天半了。我心里默默对父亲说，给我一天时间，等我交了稿子再来陪你。但是父亲没有坚持一天，他只坚持了两个小时。父亲病了好几年，我也为父亲准备了好几年，但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最应该陪伴的时刻...但我没有和他在一起。”

这成了麦一生最大的遗憾。

“我想我父亲是故意让我去找空的，他只是想让我难堪，这样我就可以好好想想，弥补过失。真的很尴尬。杂志以最大的人性化给了我十天的宽限，但是今天是什么样的一天，是什么时候写作呢？

千言万语让我心痛！我在灵堂里，在亲人无尽的哭喊中，在荒谬与绝望中，用父亲的身体写作……这是对我写作的嘲讽与惩罚！我想这一定是我父亲安排的。只有上过天堂的人，才有如此大的能力，用如此极端贴切的方式羞辱我，教训我。"

麦家睡在父亲去世半年的床上，和母亲一起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最后，他妈妈把床撕了下来，开车送他回家照顾妻子和孩子。

父亲走后，麦家整整一年都没有打开电脑，直到第二年的父亲节，他才第一次打开电脑，给父亲写了一封信。三年来，麦家没有复写，只是偶尔写点读书笔记。

“我完全准备好不写了。因为写作，我涉入了红尘，忍受了各种诱惑。我不想活成这样。我想清除空.的“垃圾”

3在给我儿子的信后面

麦家写的《致父亲的信》出版后，很多人哭了。两年后，麦家受邀参加“读书人”节目，阅读一封写给即将出国留学的儿子麦恩的信《致儿子的信》。

麦家小时候也打过儿子。初二，曼突然把自己关起来，拒绝再去上学。三年来，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靠打游戏和上网谋生。他除了吃饭上厕所几乎不出房间，门关了三年。

在和儿子麦恩的对峙中，麦家发现儿子只对他不理不睬了几天，实在是忍无可忍。这些年我爸是怎么过来的？

为了不重复自己和父亲的矛盾，麦家选择陪伴孩子，走过青春叛逆的孤独。他说:“年轻人，或者青春期，是一个危险，他们可以去天堂或地球，他们可以是一把刀或一朵花。作为长辈，我们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帮他变成一朵花，抚平锐边。帮他度过这样一个最摇摆不定和定时炸弹的阶段。”

2015年，麦恩18岁的时候，麦家鼓励儿子准备成人礼。麦恩想发起慈善义卖，公开拍卖阿来、贾平凹、麦家、苏童等作家的签名，并将所有收益捐给“5.12”地震灾区。

麦家得知儿子的计划后，非常支持，给了孩子莫言、贾平凹等作家的联系方式。为了从作家那里得到书，曼恩写了一封求书信，让他们在书上签名，然后把书放在一个慈善销售的平台上。莫言赶紧发了一本签名簿，希望他能“卖个好价钱”，并在回复中说:“我很欣赏你的行为。”

麦家的耐心和守护终于有了回报。三年来，麦恩在网上浏览学生动态，看到以前的学生开始高考。麦恩开始补英语，学画画。一天，曼恩打开门，告诉父亲:“我考上了美国的一所大学。”麦家一开始不敢相信，但当他收到费城艺术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时，喜出望外。

2016年8月，麦恩将出国留学。离开家的前一天晚上，麦的家人百感交集，翻看了儿子小时候的照片，最后写了一封信给儿子，信连同他2000块钱的生活费一起放在了他的行李箱里。

第二天，儿子看完信，给麦家手机短信发了两眼泪。这一刻，父子终于和好了。

2017年3月，麦家在儿子的同意下，把这封信带到了央视《读书人》节目。后来，这封信被誉为“2017年最美的信”。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是一个失去了父爱的男人。当我扮演父亲的时候，我不是很能干。每个孩子在和父母冷战的时候，都会深深的伤害父母的心。也许父亲从来没有当面夸过你，但他心里一直把你当成骄傲；可能我妈经常怪你，只是怕你受伤走弯路。

如果有些人没有按你期望的方式爱你，那只能说明他们不够理解你，但不能证明他们不够爱你。可惜我们总是太晚才明白这个道理。成熟的标志是学会与父母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