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徐则臣：文学访谈也是一种文学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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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傅小平十五年，接触不多。但一想起他，我就只有一个固执的印象:一直坐着。在我的印象中，傅小平一直是坐着的，屁股从来没有离开过椅子:这几年他跟我做过几次采访，历史上最长的一次采访也是他做的。面试都是坐着问；他坐在会议桌旁。作为一名记者和评论家，他想谈论文学。还是坐在饭桌上，没错，他也是在饭桌上讲文学。十五年了，我真的想不起来他在椅子上说了什么和文学无关的话。有一年，在北京国际书展上，我们从新中国展览会回到了城市，但是那次我们没有坐在那里。地铁人太多，车站位置紧张。我们挤在地铁的角落里，还在谈文学。傅小平似乎是一种特殊的人。他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只说到文学才是正道，其他话题都是疑神疑鬼。当然，这和我有关系。我们是一类人，生活总是很无聊。和傅小平谈文学只能说一个无聊的人遇到了另一个无聊的人。当然也有可能傅小平其实很幼稚，对生活极其感兴趣，但是遇到我就没人性了。不幸的是，他遇到了一个像我这样无聊的朋友，被迫跟着他。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只好请他做涵了。

做文学采访的人很多，但是坚持做了很多年的人很少，能准确做到的人更是凤毛麟角。傅小平就是其中之一。他低调，自嘲采访只是内政，记者。说实话，我从来没有把他和《文学报》联系在一起。当然，他是个好记者。他的采访已经超过了记者通常的采访。他是一个批评家，也是一个精通写作的批评家。他只是以采访的形式写评论文章。60后批评家中，有两个很好的采访者，一个是英年早逝的张军先生，一个是近几年做采访比较少的周林老师；在70后的批评者中，我为自己的愚蠢感到抱歉，除了傅小平，我真的没有找到比他做得更好的人。对于评论家来说，面试是一项吃力不讨好的工作，给人的感觉是寄生远大于原创，是一门写不出论文退而求其次的生意。所以很少有批评家愿意去做，很难想象他们能坚持下去而不牺牲。这第一关淘汰了大部分。接下来是面试的能力。傅小平不仅在理论上，而且在他惊人的艺术感知和判断上，都有着深刻的文学见解。每次看傅小平的作家访谈，都很可怜他。真的觉得不写小说浪费了这种巨大的天赋。他有自己的观点，但从不局限于此。他愿意和被采访者一起工作，寻找他作品中人物、逻辑、世界的可能性。所以，他的问题是对的，但他从不自不量力。他讨论问题的体贴和态度为面试官赢得了足够的尊严。和他的敬业精神一样，他所持有的面试伦理也可以称之为面试官的美德。

傅小平发表了一篇采访《沉默的四分之三》，我是作为批评文章来读的。作为一个批评家，这些采访“有我”，可以看到傅小平坚定的文学观和世界观。整个问题序列有其完整的逻辑。他不是“赞美”，而是沟通、启发、讨论，和作者一起寻找某种可能性；但这些采访都是“无我”的，他在采访中最大限度的放低了自己的态度，让作者可以充分表达他只是在帮助被采访者尽快挖掘作品的意义。他既不漂亮也不邪恶。他既不吵闹也不骄傲。他只是一个平等的询问者和对话者。我们面试过很多次，我从来没听他大声说过一句话。如果他不问问题，那他就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谦逊，温柔，礼貌，平凡，专业。

我仔细分类了他的受访者，其他艺术类，比如电影，暂时没有列出，只有作家。以大陆为主户，其次是港澳台作家，海外华人作家不在少数。也有一些外国作家，他们涵盖了中国当代文学创作的广泛领域和世界文学的一些重要方面。不管被采访者是谁，他从来不会大张旗鼓地提问，所有的问题都根植于被采访者的作品和创作中。提问的本质是有准备的。

傅小平的阅读量惊人，这也是他能真正做好采访的前提。中国当代文学就不用说了。傅小平在《文学报》工作，主要从事当下的创作。如果对这一块了解不深，工作就做不了。我想说的是外国文学。即使是现在，我们做了将近十五年的朋友，我还是有一种错觉，以为他是外国文学出版社的编辑，比如上海译文出版社。自从他听说傅小平的名字，他就一直是《文学报》的主要人物。他忠贞多年，但这种错觉无法改变。我觉得和他的阅读量有关，尤其是外国文学的阅读。我碰巧读过很多外国作品。在同龄人中，我不太谈外国作品出丑。但我跟傅小平说话还是要小心，怕他不三思被夹在猪尾巴里。我是一个作家，喜欢成套阅读。我对它有一个彻底的了解。很多人不认同这种阅读方法。没有人是神仙。作品的质量肯定是好坏参半，有些作品真的不需要太多时间。但是我坚持这种强迫性的阅读方式，如果不彻底清理，总觉得自己还没读完，就忍不住在发言中夹杂一些“偏”的外国文学，常常会有点引以为傲。但这些偏门大多对傅小平来说是难的，对他来说是常识。

如此巨大的外国文学产量确实结出了果实。今年三月去上海的时候，傅小平给我发了新书《普鲁斯特的凝视》。这本书是外国文学论文集。每篇长文都聚焦于一位著名的外国艺术家。从他的生活到对作品的分析，他以各种八卦与个人理解，生动与庄重，通俗化与提升，相互看待。堪称外国文学和写作爱好者的必备指南。